法国小伙迈克是我的前同事,确切的说是七年前我们曾在我就职的公司里共事过半年,那时他还是巴黎一所大学的在校学生。那一学年是学校安排的实习时间,他和他的同学们被分到世界各地进行为期半年的实习,他因为喜欢中国,便通过海外公司选择到了这家青岛公司实习。
迈克身高一米九多,瘦高挺拔,眉毛极浓,有款有型,是典型的法国帅哥,大概是络腮胡的缘故吧,给人感觉像是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事实上他只有二十一岁,他的真实年龄恐怕只有从他笑起来流露出的一点点羞涩中能看出来。
迈克在法国上学时一直学习中文,虽然工作中我们用英语交流,但一有机会他便会和我们操练中文。大概是经过正规汉语学习的缘故,他的中文发音要比一般外国人说中文的发音标准得多,他甚至能听出我们的口音区别,比如一天他问我:“为什么她(指我的一位同事)说的中文和你说的不一样,你的我能听懂,而她的我有时听不懂?”我告诉他,那是因为那位同事说的普通话带本地方言的缘故。还有一件事,更让我们对迈克的中文程度另眼看待。一天下班前,迈克指着家乐福超市塑料袋上的商标过来问我:“Olivia,你看一下这个‘家’字,是不是错的?”我很疑惑,凑上去瞅了瞅,说:“就是‘家’字呀,为什么是错的?”他又说:“我记得‘家’字这边有三个撇的,这个‘家’字只有两个撇,难道不是错了吗?”我仔细一看,可不,家乐福商标中的‘家’字果然只有两个撇,我惊呼:“迈克,你太厉害了,我们不知去过家乐福多少次了,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商标中的‘家’是错字,而且也从来没有听到周围有谁说起过。”迈克说他第一次去家乐福便注意到了,后来发现他们所有商标中的‘家’都是这样,觉得很奇怪,便忍不住想搞清楚。我在网上特意搜索了一下相关消息,果然发现几年前便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商标中的错字,但家乐福以商标中的字体做了艺术加工为由进行解释,这个解释未免有些牵强。后来,我跟迈克开玩笑说,回法国后你应该将这件事反映给家乐福总部,告诉他们即便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的汉字,也应该是正确的。我还告诉他,你大概是第一个发现这个问题的外国人,由此说明,你真的很有学中文的天赋。他听了很是得意。
迈克第一次来中国,对一切都很好奇,什么都想尝试。比如,办公室其他外籍同事一般喝咖啡,他不,他用玻璃杯冲茶喝,而且是崂山绿茶,看样子很享受绿茶的味道;中午和我们一起去餐厅吃中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订西餐。跟很多法国人一样,迈克酷爱旅游,去过欧洲的许多国家。工作之余,我们聊起旅游的话题,他喜欢有特色的自然风光,于是我向他推荐了丽江、杭州、青海湖、九寨沟等地方,他非常感兴趣,还问我借了旅游书看。我问他想去哪里,他说有太多想去的地方,选择去哪里实在是件很头疼的事。接着,他做了一个转罗盘的手势,开玩笑说:“或许我该用这个方法确定我的目的地?”我笑起来,说:“你可以考虑毕业以后来中国工作,那样就会有充足的时间到想去的地方了。”他严肃地点点头:“我会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我希望毕业后能来中国工作。”
都说法国人浪漫多情,迈克也不例外,在青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交了一个中国女朋友,是海洋大学法语系的女孩。一个周末,单位组织员工去爬山,他带着他女朋友一起来了,女孩小巧可爱,站在高大的迈克身边,小鸟依人的样子。
实习期结束后,迈克回到法国,我们偶尔会通邮件聊聊近况。临近毕业,他跟我说想在中国找份工作,还托我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他推荐。后来他如愿在一家法国公司驻上海办事处找到一份工作,做销售工程师。于是,第二年的秋天,他又回到了中国,这下他可以好好圆一下在中国的旅游梦了,他在假期里去了不少地方,比如去了女朋友的老家浙江,还去了北京、西安、成都、贵州、云南等地,期间也回过青岛,我们一起吃饭,他给我递张名片,上面有他正式的中文名字:方兴为。那会他女朋友还没毕业,正在办理去法国留学的事。有个假期他还和女朋友去了青海湖,给我发来一张与他女朋友在去青海湖路上的照片,两人疲惫不堪地坐在一辆车上,女朋友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我给他回信说,他在中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去的地方比很多中国人去过的地方都多。
再后来,各忙各的,慢慢联系少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给我发来一个短信,说让我周末看上海卫视的“百里挑一”节目,他会出现在节目里面。我很少看电视,不知道“百里挑一”是个什么性质的节目,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原来是个电视相亲节目,我不禁有些疑惑。周末,我按时打开电视,果然迈克做为这个相亲节目的一号男嘉宾出现在了电视里,节目里迈克大秀才艺,唱歌、弹琴、厨艺样样拿手,中文功夫也很不错,起码无论是与主持人还是与女嘉宾,中文交流都毫不费劲,再加上英俊的外表,迈克很快成了场上的人气王,获得好几个女嘉宾的青睐,而他也向一个女孩表达了交往的意愿。尽管如此,到节目的最后,他与心仪的女孩并没有牵手成功,我不太记得具体的过程和原因,但他向女孩表白时说的一句话我还记得,说他想以后在中国做红酒生意,希望女孩能和他一起开拓事业。
看完节目后,我给他发了邮件,先是调侃说恭喜他成为电视明星,然后问他上电视节目相亲是真的吗?他和原来的女朋友怎样了?他给我回信说,上电视节目相亲当然不是真的,都是在演戏,不过他和女朋友确实分手了,因为女朋友去了法国,而他却想在中国留下来。
之后的两年,我们鲜有联系,只是在圣诞节互相发个问候邮件。端午节前,他跟我说可能会来青岛,我跟他说我要回乡下婆婆家,他若来提前给我电话。假期里我没有收到他的电话,以为他没有来。没想到过了假期的一天,他给我发来邮件说他假期里来了青岛,没有打搅我,和其他的青岛朋友见了面,还发来一张在海上乘快艇的照片,邮件中还说,如果我有朋友对进口红酒感兴趣,可以联系他,因为他已经开始从事这方面的生意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邮件下方签名及地址不是原来那家法国公司,而是一家上海酒业公司的名字了。我想起他之前在电视相亲节目上的向心仪女孩表白的情景,原来节目里的他也并非完全是在演戏,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有没有找到愿意和和他一起开拓事业的女孩儿。
(题图照片:迈克和另一位外国帅哥去做王自健“80后脱口秀”节目的门童,左边的是迈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