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味 接龙客栈悬赏
有一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任时光飞逝,你我回不去从前。 不可否认,那种喜气洋洋过新年的气氛和滋味,正在和我们渐行渐远。但是,无论你愿不愿意,这年还得过,家还得回,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感叹也好,回味也罢,心头总还期盼着,那一年一度的新春。
昨天,和朋友小莹去买年货,她提议去南京路,第一食品公司,说心理话,我有一点害怕,不知哪年起,我忽然患上了“密集恐惧症”,当我看到商业街或者地铁站的汹涌人流时,我会脊背一阵发冷,所以但凡节日前后,我就刻意躲避。下午,阳光正好,虽然风刮过还是刺骨凉,走走还是喜滋滋的,这大概就是要过年的节奏了。
老天似乎怜悯我,南京东路的步行街不算有太多人,和平常的周末差不多, 所以我不至于恐惧,福建路转角的真老大房门口无论什么时间永远都有人排队买鲜肉月饼,这个气势早超越了中秋节上海人的标配规模。再走几步是沈大成,门口也是两条长队到街上。想起母亲生前说过,论上海人吃的功夫也算是一只鼎了。
过了时装公司,便是第一食品公司了,门口大大的广告牌,告诉人们,巧克力,绝对是春节的主打零食。唉,看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突然就没了兴致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自打我开始写作以来,零食巧克力就没有断过,尤其是写不出的时候,仿佛零食也能吃进大脑一样,焦虑万分。后来听一位学医的简友说,咀嚼能促进思考,才稍稍定了心。可是我在写作时吃下的巧克力、薯片、话梅比我以往任何时候的量都要多很多,这个效果绝对不是“每逢过节胖三斤”可比的。而且我担心,哪天如果不写了,估计零食也吃上了瘾。
走进里面,好家伙,人真的多,好几条长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糕饼、小点心、中式、西式,南北干货,真空包装的家禽、蛋、肉制品、八宝饭、核桃芝麻粉,牛肉干、猪肉脯,还有佐餐烹饪用的各种酱料,炒得油亮,很诱人的样子,大部分都是上海人耳熟能详的老牌子,太多了,还有一大片进口食品区域。好像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东西多到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小莹建议,巧克力肯定少不了的,于是我象征性地买了一些Kisses,那个味道的确是不错的。然后还是老样子,开心果、腰果、长生果(落花生),特别迷你的那种,买一点尝味道,接着又买了老香斋的西式糕点,干香菇不错,也称点。最后看到熟制的海带,说是凉开水泡30分钟就可以凉拌吃了,这个好。还有宜芝多的蛋糕。就这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东买点,西买点,两人都一大包了。
当人流又从门外涌进来的时候,我们离开了第一食品公司。看着这些匆忙而疯狂采购的人,并没有感受多少新年的喜悦,有的只是焦躁和辛苦。不禁有点怅然。
记得儿时,过年是隆重的。提早一两周,父亲会去绍兴老家,买来新鲜的醉鸡、醉鸭和大块的鱼干。虽然母亲会工作到除夕,但她会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提前一样样买好,早一两周,每天晚上都很忙碌地准备,而我,每晚也跟着兴奋,每天都有不同的吃食,母亲像变戏法一样,要么水果,要么蜜饯,要么巧克力,而我所有的工作只是跑跑腿递递东西。再早些时,鸡鸭鱼肉蛋全部要凭票供应(计划经济),有钱也不能随意买到。尽管如此,好像也真的不缺啥。
我稍大一点,就学会了做蛋饺,前两个失败,后面就很顺了,而且越做越好,这个意味着元宝,要放在汤里的,母亲还做熏鱼,四喜烤麸,金针木耳入香菇,全是典型的上海菜。除夕母亲必定要包饺子(母亲是山西人,一直留着北方的传统),那时我们全家动手,母亲和面擀皮儿,父亲拌馅儿,我参加一起包,其乐融融。厨房里总是香气四溢,电视开着,没有谁正经坐着看,要做事啊。有好几年,父亲买了很多炮仗,一百响,一千响的,拿着竹竿绑住鞭炮一头,引燃后从晒台垂下,我提着竹竿,伴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好一阵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大年初一,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摸枕头下,总有两个压岁红包妥妥地放着。然后全家人穿戴整齐,提上备好的点心礼物等,出门给外婆去拜年,有时也去别的长辈家里。每年初一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的确也是我心心念念盼望春节的一个动因。初二以后,我有时会和母亲去逛街,再买回一些爱吃的零食,有时看场电影,有时买回新鲜的春卷皮,回家包了吃,母亲做的味道别提多好了,我一口气能吃很多个。
就因为认真而且隆重,即便是朴素的新年也过得有滋有味热闹非凡而显得年味十足。而今,母亲去世一年多了,父亲不会再做任何事,而我,也绝没有本事做出以往父母亲在春节做出的一切。好在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想吃的全部能买到,可是就少了那个味儿。我问小宝过年想吃些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好吧,那就简简单单,即便是过年,也不过是平常日子。至于那个年味,就由每个人自己在心头慢慢地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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