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终不明白,一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 from《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直接进入主题:苍茫大地中,是谁在迫害着你?
顽固的强迫情绪及强迫症除了我以前文章中所讲的一些动力性起源因素外,它与焦虑症,恐惧症最大的差异之一就是它们的症状属性:更加倾向于是为了避开一份曾经所恐惧过的心理经验而被使用的分心物,简单一点说就是为了阻隔一份心理经验或心理责任。而那些各式各样的强迫行为穷思竭虑只是其防御机制系统发明出来的符咒。
虽然说在神经症(强迫症,焦虑症,恐惧症)领域,人格特征普遍存在着相似性,但是在强迫症世界其人格功能在性格与人格未得到充分陶冶前,普遍特征是相对的循规蹈矩,完美主义,理智化。
尤其是当一些语言或外在刺激因子会触碰到某个子人格去重新体验那份不愿意经验的“内在心理事实”时,无意识中的许多防御机制会立刻启动,想方设法让主人失去对感受的“正念聚焦”体会能力,因此理性开始高度的介入。由于理性的高度介入,就容易形成强烈的意识沉溺,因此许多时刻在大脑表层会表现为不断的进行分析,搏斗,思考,任凭各种思绪和对立的念头在不停的打转。
强迫症中的有8成以上的症状几乎都是象征性的替代,替代什么呢? ---替代自己不能面对的一份心理感受。在神经症中强迫症是最容易说自己是感觉不到内在有什么创伤情感或原始消极意象的,就是在内观的时候,也通常只能停留在浅出,而后就得出结论:我已经该感受的都感受了,已经没什么好感觉的了,我也感觉不到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我无法联想到它与过去的某份情感有什么关联,我就是体会到了又如何,等等。
简言之,在情感层面的体慧能力与领悟能力是相对偏低的。
然而,没有体慧与领悟的觉察或宣泄通通都是基本无效的。
补充:笔者发现在恐惧症领域,许多个案在面临恐惧对象的时候往往表现为猛烈的恐慌感,惊慌失措,但是根据实践表明,只要当事人在人格层面没有重大的扭曲,恐惧症是相对最容易调和的。
而在所有神经症中,最痛苦的是急性焦虑发作,偶尔会体验到濒死感,急性的焦虑由于来的比恐惧症中的恐惧情绪还猛烈,所以大脑会失去很多觉察力与知觉力,此时即使有一份完美的心理理论摆在面前,也无从下手,心与脑吸收能力弱,因此需要先配合心理科医师的建议为主。 实际上如果领悟能力较强,急性的焦虑在医师与咨询师的辅助下,降低一些自我防御,充分的信任某种方法与心理医生或咨询师,甚至依靠常规催眠治疗结合正念觉察的方式,都可以把那股洪水般的能量导流出去,很快症状就不会变的那么急,趋于平缓。但是在实践中,8成取决于来访者自身对烦恼的认识程度与客体匹配度,以及对咨询师的信任度是否属于高质量的客体信任。 而多半人是会根据自己的投射与理想主义来定义治疗师或咨询师,有时候在他们眼中中国几乎没有合格的咨询师。他们需要的是菩萨型的。然而只要是人,注定都会有缺点,心理医师也是如此。
这就造成情感经验路径,无法被一份成熟的客体所导引,自然就谈不上重新编码神经元,这样就很难中和条件反射。
所以急性的焦虑如果条件允许,可以住院疗养,结合医师的处方建议,物理治疗,以及能够积极影响神经元,与大脑生化水平的科学辅助点子,而后待症状处于平缓期,再使用人本主义式的心理疏导为宜。 如果单纯在市面上寻找没有处方权的咨询师,把问题都丢给咨询师,这样一来对咨询师的压力与投射就不公平了。
现在我们要重点谈谈:慢性焦虑障碍。这是笔者研究的核心重点领域,投入的精力也是最多的。慢性焦虑包括神经症中的许多疑难杂症,通常迁延时间是最长的。我来举几个例子吧。
举例:社交恐惧症中有的个案害怕异性的眼神,感到异性的眼神有时候“寒光逼人”,表面上很容易被归纳到对人恐惧症范围,甚至敏感性关系妄想范围,实际上这是典型的慢性焦虑障碍。慢性焦虑障碍典型的防御机制之一就是:习惯成自然的否定性自我压抑。
拿上面这个例子而言,个案有可能在某个时期因为过度的性道德禁锢思想与压抑导致害怕受诱惑和违反性禁忌的心理之投射。
如果没有听懂,我们再举一个例子。
有一个国营企业的白领平时工作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完美主义,他发现自己的部门主任有贪污的嫌疑,她很想举报但又害怕受到领导的报复,抑或担心丢掉饭碗,她为此冲突了好几个月,失眠焦虑。
但是时间一旦超过6个月,原本还是属于常形范围的焦虑就变成了变形范围的焦虑,此时就会出现情绪、情感的象征性演变。
果不其然,这位白领半年后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幼稚型思维:每天要不断的重复性检查自己的抽屉,以及反复检查自己所制作的每个需要让领导签字的文档与合同。
她告诉自己的心理医生,自己在理性层面已经不纠结检举领导的事情了,反复向心理医生确认自己也已经想通了......
有经验的心理工作者应该能够识别出这是个案使用了理智化与象征性替代的防御机制。因此说个案如果只是在意识层面想通了,可能并不管用。
因为心理冲突从一开始的常形已经变成了变形范围,已经被无意识象征化,已经与常形脱节。很显然她的反复检查的症状是一个变形的象征性症状,是为了替代想检举又害怕被报复的那一组心理冲突。
这个表面上看是强迫症对不对,笔者认为这不是典型的强迫症,而是慢性焦虑障碍范围,其核心是焦虑,初期焦虑再现,而不是穷思竭虑。如果能够进入情感中心,在复演中,充分的正念聚焦,及被客体抱持,只要再拥有一点领悟能力,这个症状自然会如释重负,直到消失。 然而这样的过程说起来简单,实践中并不简单。
因为至少有一半的慢性焦虑个案,有时候很难真正的信任咨询师,他们更喜欢在挣扎中前行,他们会依靠自己的理解与习性机制来引导咨询师应该如何治疗自己,许多内在子人格会无意识的对咨询师进行各种干预,把他和心理治疗师的关系拉向他旧有的模式。
另外,很多人并不完全了解无意识的运作机制:一个东西一旦习惯成自然,如果咨询师依靠精湛的技术搅动了个案的舒适区,往往此时个案会自动化的收紧性防御。这个时候一些意志力不足,以及对真正的深度心理探索并没有完全准备好的人而言,很快就放弃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我们的潜意识中本身就有许多心理冲突,一系列的“冲突小组碎片”需要釜底抽薪式的一个个处理,有时候一个心理冲突解决了,新的更深一点的情结或自动浮现上来,甚至在某个时期,个案会感觉到好像解决了一个,又冒出另外一个,于是来访者会感觉到一些疲劳,甚至开始怀疑心理治疗的意义。(实际上,这是来之不易的改善征兆)(注:某个探索的时期,舒适区如果没有被搅动,根本就谈不上深度的心理治疗)
此时如果个案对这种妄念放任其蔓延,集体无意识中魔鬼原型化装成的破坏型子人格就会乘虚而入,说服其放弃探索。
在神经症领域真正的心理探索与心理成长就是一个系统工程,咨询师是设计师,草图规划师,而来访者则是负责执行的建筑工人。
如果工人罢工,设计师,工程师,规划师统统也都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理想化的认为找到一位理论口才与业务能力成熟的咨询师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大半,那么这通常不是特别好的起始心态。
很多人是把心理工作者理想化,实际上就是阻抗的最大征兆之一。理想化的背后是自己不愿意为自己的疾病负责。(理想化是一种变相的控制,或是在为融合式移情打基础,归根到底是会破灭的。它和信任度是不同的,信任度是一种坦诚的镜映需求,一种自然而然的直觉。)
再举例:放诸四海,很多人会说自己记忆不好,体力不好,但很少人会说自己心地不好,良心不好,道德不好...
同理,如果一个人在体慧层面能够领悟:我对这个疾病是有第一责任的,而非父母,那么防御机制就容易松开,就容易进入真正的情感中心。
一旦进入情感中心,及躯体感受中工作,只要咨询师的方法/方向没有问题,几乎每个人都会奏效。
最后,我很想强调:如果我们能够因为症状的存在,而成为我们不断前进的动力,那么这既是天大的福气征兆。因为在调心的道路上,最害怕的不是方法的科学性,也不是找不到适合的咨询师,而是选择了主观式的绝望与沉溺。
记得FRANKL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经历了三年极端折磨和精神挑战,他亲眼所见同一列车上的同伴超过1300人在抵达集中营当天就被残酷的处死。
而留下来得部分人被勒令交出他们的一切。这位老兄也交出了自己最珍贵的手稿,他当时的反应是这份花了一生时间勾勒的手稿被毁灭了,相当于自己的孩子被处死一样。
可是,这位老兄自我调节能力很好,没多久他就确信一份信条:假如生活的全部意义只是在于一份手稿的创作,那么生活就不是真正有价值的。于是他选择了逆流而上,在集中营中依靠一份朴素的信条,一定要撑到解放的那一天,出去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而他在集中营里发现一大批同伴都是在感到生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心境下,很快就死去了。
找寻人生意义的核心是充分的相信自己是有意志自由权的,是充分的相信自己可以从心病的助缘中体慧到无量的智慧,是充分的信任老天爷的慈悲安排。
简言之,不论是线形锁链式因果观,非线性环路式因果观,不论如何它们之间总是隐藏着一种决定论。 如果你完全坚信不疑,那么你的意志自由就被彻底剥夺了。
而心理成长的前提是我们有一定的意志自由,不能说什么东西都是被决定好的,这个观点一般人如果不能挑战它,的确会带来很多悲哀与无力。
我也在书籍中《走出焦虑风暴》鼓舞读者适当成熟的思考这个事情,它非常重要,各位不妨多读读。
当我们承认自己有意志自由的时候,就应该表现出愿意面对和承认自己生病的动机和目的的能力与雅量。
中国一些老心理学家发现一部分神经症体验者不论是自我分析还是看心理医生,他们看似讲了一堆自己所理解的疾病发生论,来龙去脉,但是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情感复演轨迹中,分析来分析去,都是一种相对低级的防御,并没有真正的准备好蜕变之旅。
真正的蜕变之旅不是蜜月期,不是共情,不是无关紧要的安抚,而是在指导师的陪伴下与点化下,不断凭智慧与勇力面对黑暗,黑暗,黑暗,情结,情结,情结,模式,模式,模式,磕磕碰碰,磕磕碰碰,磕磕碰碰,最终修得正果,完全的蜕变。
而许多当事人不论自助还是找咨询师并没有涉及到这一条:我对这个病是有责任的,这个病的背后是自己在逃避一份自责,罪恶感,耻辱感。
简言之,最大的自我迫害者应该是自己(包括最初的消极原型),而不是父母,环境,那些都是理论上的,有相当的科学根据。 但最根本的真相是:“我”才是疾病的制造者。 (该观点一言难尽,点到为止)
此外,如果心理医生、咨询师在成长的某个阶段没有协助来访者认识到这一点,那么不论使用怎样的谈话技巧,充其量只能对当事人进行驯兽式的行为启蒙。
在一些慢性焦虑群体中,无意识早期生活经验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避开一份压力,罪恶,道德负疚,且力图避开主动承担的责任,于是会炮制出层出不穷焦虑故事,会认为这是某某因素刺激,或归因于外在的环境等等。 没错,从正常的逻辑来看,心病是这样产生的。
但是我对神经症持久的研究了10年余,几乎不间断,我观察到许多隐藏的规律与教科书上说的并不完全一样。
题外话:据说有一位国外著名心理学家 1987年在中国改革开放才几年的时期,在北京医科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演讲时,这位心理学家要求所有的听众诚实的自报有无神经症,结果16%的听众,学者自认有神经症。他说,他在美国演讲时,几乎每次都要求听众自报有无神经症,结果每次都有3成以上的听众自报存在慢性焦虑障碍,抑或承认自己有神经症。
题外话引申:公众号(kongde120)是国内少数坚持原创(神经症类)调心文章的平台,至开通到现在没有受到心理情感文章,时事时髦文章与鸡汤文章流量的持续诱惑...各种渠道而来的关注者已经很多,后台每天都有大量的留言与高帽式赞美,表示对文章的认可,但是每篇文章的转发者寥寥无几,主要原因是担心被他人认为自己有心理疾病的。实际上这个念头本身是经不起推敲的,也是儿童式思维。心理卫生普及的第一步,就是像正视感冒一样恰如其分的认知心病对人类文明与智慧的变相助缘。当有一天那些对心病掩耳盗铃的读者再成熟一些,再勇敢一些,会开始喜欢分享这里的文章。 很多人容易承认自己的抑郁,但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慢性焦虑障碍,这究竟是为何? 因为抑郁这个词汇在公众集体无意识中似乎是带有一种英雄主义式的色彩,一种可以获得更多主动式自我防御的诉求,也似乎有这样一种假象:抑郁的人才是精英,抑郁过的人才能证明自己曾经多么的努力过,奋斗过,跌宕起伏过,英雄过...所以,有人顽皮的说,这年头如果你不整点抑郁,都不好意思出来打招呼。 所以,抑郁这个词汇是这样被广大网民相对接纳的。有意思么?!? 实际上,抑郁症的临床实相比慢性焦虑障碍要糟糕得多,复杂的多。他们需要的是社会文化与家庭成员真正神入式理解与接纳,而不是肤浅的旁观或同情。
自我调心之路是一个再教育,再成长的过程,第一步即是最后一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