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的孩子结婚,我们姐妹几个在催妆那天(结婚前一天)去他家里喝喜酒。
老村的婚俗女孩子催妆是大日子,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新娘家里喝喜酒,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找个全活人帮着姑娘装箱。村里人办喜事讲究多,这个全活人是必不可少的,也不好找,必须是父母健在,夫妻双全,兄弟姐妹和谐,儿女双全,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胜任。
她把新娘娘家陪嫁的衣服首饰钱物,能装的都撞到箱子里去,不能装的要用红布或者红色剪纸蒙起来。等着第二天正日子新郎上门接亲。
与此同时,新郎家催妆的日子里也同样需要找个全活人帮着铺床叠被,并在被子床脚藏上花生栗子红枣和钱币,还要找个小男孩滚床。这滚床倒也简单,男孩子在新人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就结束了,喜婆婆赶紧包一个红包,全活人在床上撒上红枣花生桂圆红板栗,寓意早生贵子。
结婚当天新娘被接走后,娘家亲戚就全都回去了,而新郎家的热闹才刚开始。所有亲朋好友都要在正日子这一天到新郎家贺喜,平辈或者晚辈的年轻人等新娘到家的时候还要拦门,晚上戳窗户闹洞房,一直要闹到深夜才肯离去。
我们本应该在正日子那天再来贺喜,可因为有事,我们便提前一天来了。车子一开到二哥家门口,二哥二嫂便迎了出来。因为不是结婚的正日子,四里八乡的亲戚朋友还没有到场,但是中午和晚上各有一轮邻里乡亲的流水席,我们就等着和邻居们一起吃饭。
二哥家在街边盖了三层小楼,门口很宽敞,流水席的篷子就搭在门口。帐篷旁边,三个自制的炭炉子在鼓风机的吹鼓下,火烧的旺旺的。五花八门的佐料摆在案板上,一张张大铁锅摆在地上,里面都是半成品的食材: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妈妈和另外几个婶子正在拌冷菜,拌好的冷菜一盘盘排好队放在案板上,正等着帮忙的小年轻们把它们端到桌上去。在这里帮忙的年轻人都是近房的叔侄或晚辈,他们都是明天闹房的中坚力量。
炒菜的是大表哥夫妻俩,那锅里咕嘟嘟冒泡的是羊肉汤,肉多料足,香喷喷的鲜辣味道飘在空气里,虽然北风呼呼地刮着,可看着这鲜美的肉汤,还是让人馋涎欲滴,心里暖暖的。另一个炉子上蒸着蒸肉和酥鸡,这两样应该是我们老村的特色菜,记得很小的时候和大人一起去亲戚家吃酒席,别的菜上了还好,大家都能装装样子,矜持着点;可一到酥鸡上桌,全桌人几乎是同时拿起筷子,你争我抢,风卷残云,你只要稍微愣一下神,那酥鸡绝对轮不到你了,就剩下一个空盘子和盘底少许肉汤,再一眨眼,那肉汤已经让一个手快的人端到自己跟前,泡上点米饭或者馒头,几口塞进肚子里去了。或许还有小孩子吃不到一块没过瘾,哼哼唧唧的还想要,旁边的大人丢不起那个人,免不了要装腔作势的拍几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就势哇哇大哭起来。可是哭也没有用,这酥鸡不是随便吃的,一桌上就那么几块,按人头每人一块,吃完了就没了,那鲜美酥软的味道至今难忘。
说了半天这酥鸡到底是什么呢?它虽然名叫酥鸡,可与鸡没有一点儿关系。那是用瘦肉和鸡蛋做成的。鸡蛋和瘦肉末按一定的比例拌在一起,加上佐料后用手使劲揉捏,然后拍成碗口大小四五公分厚的圆饼。圆饼做好后放到油里炸,等炸到颜色变黄再捞出来,冷却后切成薄片,一个圆饼正好切成一碗,再放到蒸笼里蒸上几个小时,到开席的时候,那个盘子把装有酥鸡的碗扣过来,放到盘子里,一盘酥鸡就端上桌了。其中的工序繁杂火候拿捏靠的全是大厨的功夫,普通人是做不出软嫩鲜美的酥鸡的。如今酥鸡和扣肉仍然是老村喜宴上的经典菜肴,可我再也吃不出小时候那种味道了。
时近中午,村民们都来贺喜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坐满了桌,大家说说笑笑,大表哥大表嫂的手艺很好,菜很可口,吃的也很热闹。酥鸡端上来了,大家你推我让,客气的很,再也不会出现抢酥鸡的镜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