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卫风·伯兮》:“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谖是忘却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到哪里弄一枝萱草,种在北堂前(好忘却了忧愁)呢?
以后,母亲居住的屋子也称“萱堂”,萱草就成了母亲的代称,它也成了中国的母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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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记忆里,民国30年,她还不满5岁的时候,就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充满了恐惧。
文夕大火后,日本鬼子杀入湘潭。易俗河堤上都是随人逐流的难民。这个时候外婆感染疾病去逝,堂屋里那口黑漆棺木对一个小孩来说还没有恐惧的概念,但让年幼的母亲恐惧的是那夜鬼子进村,外公惊慌失措地抱上两个舅舅从后门逃出。母亲却睡实没醒,等她被枪弹声惊醒哇哇大哭时,泪眼里只有棺材里唤不醒的外婆,以及凶神恶煞的日本鬼子,时不时进来吓唬母亲不准哭闹吵着他们睡眠。
天亮后,母亲哭着出门找外公,路上许多地方淌着鲜血和死人。年幼的母亲被村中来不及撤走的老人们哄着收留,靠一点米汤水和糠糊糊活了下来。直到半月后鬼子离开,外公和两个舅舅回来抱着她痛哭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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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母亲和父亲都进了厂。怀着建设新中国的热情,俩人夜以继日地在工厂加义务班,每天深夜回家,累并快乐着为国家的建设出力流汗。
不久,国家迎来了三年困难时期,家家户户几乎断炊,家里没吃的甚至挖野菜度饥,父母都得了浮肿病,年仅4岁的大姐饿成了皮包骨。那时家中的铁制锅盆都上缴炼钢铁,每家每户都在居委会食堂吃“忆苦餐”,而且还要交饭票。大姐在食堂门外排队,还在工厂加班的父母以为娭毑会带着孙女吃饭没有回来,却不知那天娭毑也饿晕躺在床上呻吟,完全管不上孙女。
孩子饿了一整天,等父母回来,孩子浑身高烧烫手,父母急忙抱去医院已为时晚矣,孩子死在母亲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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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长女,母亲对我们四个儿女视若珍宝。她生怕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哪怕餐餐吃红薯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吃够。她和父亲每天加义务班,没有加班费但可以到工厂食堂吃一份加班餐,有包子馒头花卷等。父母从来舍不得吃,总是把这些珍贵的食物带回家,让我们四个小饿鬼狼吞虎咽。
小时候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姐姐的衣服穿不了了改给妹妹穿,哥哥的改给弟弟。我小时候净穿哥哥的旧衣服。虽然如此,我们四个孩子都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母亲总是在夜里把我们的旧衣服缝补得体合身,让邻居孩子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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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我在北京工作已经二十年,父母都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了。一般每周我都要与父母通电话聊聊天,有时工作应酬喝酒酩糊忘了打电话,母亲就会急得不行,把兄姐叫回家打听我是怎么回事。通常我会挨上兄姐的一顿痛骂。
我为父母买了一套带花园的新房,离兄姐的住处不远,方便他们每天过来照顾老人。母亲很喜欢在小花园里栽花种菜,她选择四季花卉,春天的茶花夏天的栀子花秋天的金桂冬天的腊梅,栽在书房飘窗底下,每次我回家躺在飘窗里看书写字,累了就看窗外满目繁花,花香扑鼻,顿时满心的温暖如同太阳一样光芒万丈,我知道那是母爱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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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半百,回到家中还能大声地叫唤一声:“爹爹!”“姆妈!”——我是多么的幸福!
唐代诗人孟郊做的一首游子诗写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门堂,不见萱草花。”
我经常梦见母亲,梦见母亲给我做香喷喷的饭菜,梦见母亲为我缝补桨衣,梦见母亲送我离家淌下的泪花,梦见母亲栽种了满院满院红彤彤的萱草花。
今天母亲节,给母亲打电话祝她健康长寿。母亲说,花园里不知什么时候绽开了一株黄花菜,可能是飞鸟衔来的种子吧。
我一听不觉潸然泪下。姆妈,那就是萱草花。那是千里之外的儿子献给您的花,它又名:忘忧草。
【注:萱草花,又称“忘忧草”。据《诗经》记载,古代有位妇人因儿子远征,遂在家居北堂栽种萱草,借以解愁忘忧,从此世人称之为“忘忧草”。它的花语是:永远爱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