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夏天实在太热,四周的高山透不过风,加上副热带高压的作用,整个城市仿佛一个烤箱。虽说明朝的雅士高濂在《四时幽赏录》里介绍杭州夏天的好处,“苏堤看新绿,三生石谈月,飞来洞避暑,湖心亭采莼”,看新绿是在春末的事还没有热起来,至于谈月避暑,现在有空调房,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那些石头洞里面去,西湖莼菜汤我倒喜欢吃,但要暑气弥漫的时候去湖心摘取,在我看来则是件苦差了。
但一入秋,可以做的雅事倒多起来。中秋时分满陇赏桂花,九月沿九溪而上看枫叶,再晚一点或者可去北山路的看银杏树叶飘落,遮没瓦房,深秋的夜里则可以去西溪看芦花上的秋月。当然好像还少不了一件事,八月十八的钱塘江看潮。
“郡亭枕上看潮头” ,当然是好,占领一高处佳位,没有日晒雨淋,还可以躺着悠闲等大潮而来,但这样的待遇也只能是白乐天这样的郡守才能享受的,对于一般人来言,看潮的雅趣怕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国人干什么事情都有不甘人后的劲头,这个劲头在一窝蜂的争得头破血流的省一级小学,或者的人群涌动的三甲医院,甚至国外旅游的自助餐厅都可以看到。看潮当然也是扎堆了。
丰子恺在《钱江看潮记》中,描述看潮时的酒楼站满的人群:“三点钟快到,楼上已无立锥之地……回头一看,只见观者如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被抱着的孩子。有的坐在桌上,有的立在桌上。他们所见的,是照旧一条钱塘江。久之,久之,眼睛看得酸了,腿站得痛了,潮水还是不来。”这拥挤的还是在要付茶费的酒楼,若在江边不花钱的地方,那更是比肩接踵都是人了,只能是看人去了。我就有一次看潮的经历,那是大二刚入学,四五个室友一同慕名骑车去六和塔看潮,当时刚是军训过后,每个人都晒成黑炭,男生都理的平头,乍一看,倒像窜逃的囚徒。到了六和塔九溪溪口一带,满满挤得都是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江边的位置,就开始眼巴巴的看着钱江发呆了。都不知等了多少时候,忽然人群喧哗起来,“来了,来了”,“看,有一条线”,我仔细往江心望去,竟没有看到那条线在什么地方,急死人,等这个潮头很快地打到江边,激起的浪花打湿我半边衣裳才知道潮水已经过去了。人们也获得什么似的,纷纷散去。从此之后,有人叫我看潮,恕我没有这个福分,再也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