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的记忆|22、打拐第一案——香姑


遭受摧残折磨的被拐妇女

95打拐案在全国拉开了帷幕!

当警车拉响刺耳的警报,冲进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村之时,人们都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惊慌失措,紧紧地关着门,偷偷地从门缝往外看。

月光中,巴掌大的山中小村,到处布满了警察。山村的老百姓除了看天、看地、看高山、看丘壑,哪见过这些警察,直看得心惊胆颤,只看得肉皮发麻,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这个山村,四面被环山包围,仅有一条曲折狭窄而又蜿蜒盘旋的沙子路,可以通向山村外的山村,也能够通往山外的县城。全村共住有七十六户,四百三十八口人。

村中的老百姓祖祖辈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耕种,老老实实生活,基本上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很少和外界打交道,更谈不上有犯法的勾当,甚至与警察沾不上半点边,连不上半条线。

尤其是村里的人口不多,治安就显得特好。就是谁家偶然丢点东西,转眼间人们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最后拿走的东西又乖乖地物归原主。

村子方圆之间山连着村,村连着山;村村相连甚远,山山相扣旋绕回环。村与村的路程至少有十几公里,甚至二、三十公里。全部是穿进山沟,爬上山坡,翻过圪梁,趟过迂回曲折的小河弯,绕的不知道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陌生人要是穿梭村与村,大都是绕迷了路,转晕了向,最终折回到我们村子,找一个向导,或者画一条路线图。

山村中十年九旱,旱涝不收,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过着极其贫穷不堪的生活。每家每户刚能解决温饱问题,有个别的实在是贫穷至极,过着东挪西借的日子。

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村中的姑娘大都出嫁村外,有的也给自己的哥哥或弟弟换回一个媳妇——换亲。然而娶进村子的媳妇却是寥寥无几,村子里依然还剩好几个大龄单身汉——光棍!

平就是这些单身汉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奔四十!

平的父母亲年老体迈,生有平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平的祖上就是农奴,被地主盘剥了大半辈子。平的爷爷为了养活平的父亲和两个叔叔,曾经以乞讨为生。人生轮回而至,平的父母亲耗尽了毕生的精力,耕田,养猪,喂牛,最终全家的生活还是过的一塌糊涂,好歹养大了四个子女。

但是要给孩子们结婚成家,平的父母实在是无能为力,加上年岁已老,将近七十岁,有心无力,只能望天长叹,任凭孩子们自食其力,各尽其能罢了。

村中讲求长子为大,平是家中的老大,理所应当担负起全家的生活重担。平让妹妹和邻村换亲,终于给老二成了个家。但是他岂能体会到妹妹的痛苦和屈辱。

平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六岁的老男人,不要说岁数大、长的丑,尤其是这个男人不靠谱。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加上他好吃懒做,不善耕作,又无其他经济来源,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尽管平的妹妹风里来雨里去,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但是在她生下孩子之后,生活确实是掉进了万丈深渊。她的男人不但不去努力的经营维系这个家,而是把生活贫困潦倒的怨气全部撒在了她的身上,甚至经常动手打她。

平的妹妹为了自己的二哥,一直忍气吞声,把所有的辛酸和屈辱独自吞在肚子里。平的妹妹后来的生活一直过得一塌糊涂,过得心灰意冷,几次自杀,险些送了命,不知道再后来她妹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平的二弟成家,换来的媳妇也是比他小了十来岁。但是平的二弟和弟媳妇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过一年生了个胖小子,两口子高兴的屁颠屁颠,横下心来辛勤劳作,喂养了一些家畜,日子很快就过得变了个样,这个家还算是美满中比较如意。

眼看着村里的光棍就数平岁数最大,村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也有人提议众人筹借点钱,买上一个外地的媳妇。因为有人听说邻村就有买回来的媳妇,钱没多花,长的还很好看,又能过日子。

平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脑袋老实的就像榆木疙瘩,心眼死的就和生了铁锈的针关。听着人们出的这些馊主意,平不是一声不吭,就是憋的满脸通红,完全成了一个闷葫芦。

老天不负苦心人。有一天,村民的一个外地表亲传过话来,说有个外地女子正急着找婆家,看看村里的平似乎有这个心思。平还是磨磨唧唧,窝窝囊囊,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于是村里的长辈们聚在一起,相互通了个气,拿了个主意。长辈们认为这是天大的喜事,不知道平的祖上积了哪辈子德。大家举了个手,投了个票,全部举手,全票通过,一致同意给平买回这个媳妇。

那天夜半十一点多的时候,山村小路上,有几个陌生人推了个平车,摸着黑,贼溜溜急匆匆地向村中进发。

进村后他们直接去了平的家里,原来车上拉的是个大活人——女人!那几个人把这昏睡的女人放在炕上后,避开了其他人,直接和村民的那个表亲拿了两千元,并且一再嘱咐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更不能让这个女人逃跑。

做完这笔丑恶无耻的交易,那几个人冲出了村口,风一样远远地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终!

这个女人就是香姑,她就是被卖来卖去,第三次卖到了这个巴掌大的山村,卖给了这个大她十八岁,足够给自己当爹的平!

香姑在卖来的第二天下午才苏醒过来,因为人贩子怕她逃跑,怕她记住路线,更怕她认出卖她的人,给她喝的水里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香姑在以前那些梦魇的岁月中挣扎过,抗拒过,当一切抵抗都显得毫无意义的时候,香姑选择了顺从。因为她怕断食,她怕挨打,她怕拿烟头烫,她怕拿热水浇;她更怕拿绳子捆住四肢,任凭男人骑在自己的身上,当着好些人的面,做那些龌龊的勾当,这就是她在以前买主家中鬼魅一样的经历。

香姑不敢想,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她又不能忘,因为忘记过去,又得经历现在。与其遭受皮肉之苦,与其把自己扒光一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选择顺从。这样也能活的有点尊严,又不要忍受身体上的各种折磨,苟且活着比折磨致残甚至致死还要幸运得多。

香姑一直坚强的活着,她坚信只要活着就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也一定能见着那可亲可爱的姐姐和妹妹!

香姑面黄肌瘦,瘦骨如柴,乍一看就知道一定遭受过非人的虐待。皮肤有点黑,个子中等;花花的眼睛带着斑斑的乌青,深深地陷在眼眶之中;圆圆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一笑起来露出整洁的牙齿,确实长得不丑。只是看上去满脸沧桑憔悴,年龄和相貌出入很大,这就是她的屈辱和磨难在她身上留下那深深的印痕。

香姑一口四川话,大部分听不懂。香姑边说边比划,得知她年龄二十二岁,出生在四川一座大山里最贫困的村落,具体村的名字太长,她说的听不懂,我也记不住。

香姑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妹三个年龄都是相差一岁,都长得很相似,都说三姐妹就是孪生的!每每说到此处,香姑总是泣不成声,村里面的女人们都跟着掉眼泪。

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家中没有子女,哪家的大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哪家的孩子不念想自己最至亲的人!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香姑在河边洗衣服。突然开来了一辆皮卡车,车上下来两个人,夹着公文皮包,看穿着打扮像是领导干部。他们对香姑说能给她安排工作,能挣好多的钱,时间紧迫,生怕误过,立即就走。

香姑懵懵懂懂,还不知是咋回事,连家里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那两个人连拉带拽,拖进车里,喝完一瓶水后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香姑才从昏睡中醒来。香姑才知道自己被卖到了一个满是煤矿的深山老沟。

这个狭长的山沟四面全是乌黑的煤炭,七零八落的棚户拥挤在一起。远处的山黑漆漆的,高低起伏,蜿蜒绵长;山上的树木就像黑油漆刷出来的,从根到枝叶都是黑的;山间小路坑坑洼洼布满了碎煤渣,脚踩上去鞋上都是黑黑的煤面;院子里,窗户边布满了煤灰;打个喷嚏,咳嗽一声,喷出来的都是黑鼻涕,吐出来的都是黑痰团;连同天空都是黑雾层层,空气中都弥漫着煤灰;鸟类、兽类自然也是黑色的。

山沟中所有男女老少就生存在煤块和煤灰之中,香姑便是卖给这黑山沟中的矿工——二蛋!

二蛋是家中三条光棍之一,比香姑足足大了二十三岁。身材魁梧,全身黑乎乎的;满脸的麻子,被黑色覆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脖子上横肉下拉,一颠一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副凶样;出声说话就像打雷,咋看咋是个屠夫!

香姑看着就恶心,想着就害怕!

二蛋当天夜里就要与香姑同房,香姑拼命的挣扎,愤怒的抵抗,最终招来二蛋的一顿毒打。直打的香姑满脸乌青,嘴角淌血;直打的香姑全身散了架,失去了知觉。香姑还是没有让这个又丑、又臭、凶残可恶的老男人,夺去自己命一样珍贵的处女贞洁。

任凭二蛋雨点般的拳头砸在香姑幼小可怜至极的身上,任凭二蛋扇子大的巴掌抽在香姑鲜皮嫩肉的脸上。香姑哭哑了嗓子,香姑流干了泪水,只有嘴角和鼻孔渗出绺绺血迹,只有顽强地死力地躲闪,二蛋还是不能如愿。

二蛋的弟弟和父亲拿了条绳子,捆住了香姑挣扎的四肢,甚至用手摁住香姑的身体。香姑没有了反抗,香姑也无力反抗,只有闭着半死不活的眼睛,任凭牙齿咬破出血的嘴唇。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体重一百八、九十斤魔鬼一样的男人,把香姑的衣服从上到下,从外到内,撕了个粉碎,拔了个尽光,禽兽一样狠狠地压在了香姑瘦小的身上,肆意的折腾!

香姑被锁了起来,由二蛋的母亲陪在家中寸步不离。香姑身体上遭受了暴打和摧残,精神上受尽了屈辱和折磨,下不了地,整整在炕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

二蛋依然不依不饶,晚上喝的醉醺醺,半夜三更回家还要折腾香姑,香姑近乎奄奄一息。醉酒的二蛋不管不顾,简直就是着了魔,发了疯。二蛋除了暴打凌辱香姑,甚至拿烟头烫香姑的胸部,拿牙签扎香姑的手指。

二蛋的惨无人性,简直堪比日本鬼子的暴行!香姑最终昏死过去。二蛋的父母怕出人命,使劲的往香姑嘴里灌水,送米糊糊,香姑终于得救了。

香姑醒过来了,看见二蛋心中就发怵,想起暴打浑身就筛糠,于是香姑想到了死!

香姑开始狠狠地吃饭,慢慢地挣扎着下地收拾小家。香姑开始讨好二蛋,尤其要讨好看守她的人——二蛋的妈!

香姑知道,想死你就得活着,因为你连死都没有机会。只有活下来,或者有逃出这个魔窟的机会,逃出这个恶魔的掌心,或者有机会安然的死去,再也不要忍受二蛋的折磨与摧残!

香姑的行动有了效果。二蛋和家里的人放松了对香姑的控制,因为他们都认为香姑被征服的安安稳稳,服服帖帖,况且这个深山老沟任凭香姑飞都飞不出去。

香姑打消了死的念头,因为她还想见那可爱可亲的姐姐妹妹,尤其是更想见疼爱自己的父母。想到此处,香姑潸然泪下,毅然下定决心必须活着离开这个地狱般的鬼地方!

香姑在痛苦的折磨中,苦苦地熬到了这年的冬季。拉煤的车一辆接着一辆,一行排着一行。有些大车拉一车煤要等住五、六天。

矿工们的工资高的可怕,要比夏季高出三、四倍。二蛋也是早出晚归,甚至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二蛋挣得钱永远不够花,也许他去喝酒,也许他去赌博,也许他去吸毒,更许是去和别的女人睡觉去了。总之二蛋不回家,香姑就不要遭受他的摧残,香姑就有了出逃的机会。

香姑认识了一个拉煤的,司机是外地的,一个月在这山沟拉两、三次煤。香姑把自己的遭遇偷偷地告诉了这个“好心”的司机,司机对香姑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说好了带着香姑逃出这个鬼门关!

这个司机终于拉上了满满的一车煤,正好二蛋好几天不在家,香姑便偷偷地躲进了司机座位的后面,一路颠来覆去,沿着山村小路向村外行驶。

煤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般是白天休息晚上行路,因为白天警察要罚款,路霸要过路费。好几次香姑看见警察,真想向警察求助。司机却是百般的劝阻,说惹上警察就摊上了大事,煤车会被扣留,到时两人谁也走不掉,香姑吓得再也不提报警之事。

就这样走了五、六天,路过无数村镇,也经过了大城市的边沿,司机却没有放走香姑的一点意思。

命运总是有千万个不该。香姑这次出逃却仅有两个不该。不该完全相信这位“好心”的司机,不该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一个陌生的人!

香姑说到底还是村姑,还是没有阅历。只要香姑看见警察查车,向警察求救,香姑的命运就会有了转机,就不会走向第二个黑暗的深渊!

又一次住进了一个鸡窝般的小旅馆。夜深的时候,司机带来了两个陌生人。司机说煤车坏了,修车需要一个礼拜,这两个人是他的好朋友,让香姑跟着他们去联系她的家人。

香姑太冒失,香姑太幼稚。香姑对司机千恩万谢,发誓下辈子也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香姑懵懵懂懂,满心希望挥手告别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跟着这两个陌生人,身上包了一块厚厚的破棉被,坐上了一辆拖拉机向夜色中走去。

天亮的时候,香姑再次出现在山村里的山村。这山村和那山村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黑乎乎的煤。村里全部是破窑洞,烂瓦房,稀稀拉拉没有几户人家。

山坡上荒草连天,树木枯萎;山连着山,沟接着壑;抬头只能看见山沟夹着的一线天。村子里几乎没有遇见人,仅看见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在村头地边拾树枝捡烂柴。

西北风沿着山沟呼啸而过,吹得香姑一身颤然,吹得香姑胆颤心惊,香姑意识到自己从火海又跳入了冰窖!

香姑茫然之际,被这两个人领进了一所破落的小院。院落的大门是用树枝围织而成,移开树枝便是院子。院子正面是两间窑洞,门窗破败不堪,长年烧柴生火,整个门窗被熏成黑炭。窗户用塑料纸挂在窗棂上,以此来遮挡风雨。呼啸的西北风迎面刮过,塑料纸被风卷的哗啦啦直响!

那两个人背着香姑从这家人的手中拿走了两千元,也带走了满满的惬意,急匆匆的开着拖拉机驶向山的那边。直到那可恶卑鄙的背影消逝在飞扬的尘土中,香姑猛然感觉到阵阵恍惚和恐惧,感觉到深深地绝望和无助!

买来香姑的这户人家虽然贫困潦倒,却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与香姑生活的这个男人比香姑大十来岁,大脑有些毛病,看起来傻乎乎的,村里人都叫他憨娃!

憨娃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小时候因为发高烧,村子里没有医生,去县城得走两三天,最后贻误了治疗的时机,硬是烧成了一个半傻子!

憨娃的父母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求遍了村里的左邻右舍,请遍了十里八村的媒人,想着给憨娃找个媳妇。这谈何容易,简直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村里年轻精干的壮劳力还打着光棍呢,何况憨娃年龄大,又带点傻,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晓得,也有天上掉馅饼的轶事!憨娃父亲的远亲生活在城里,传过话来说,只要憨娃家筹足两千元,就能买回一个女人,不但能成为憨娃的媳妇,还能给憨娃家延续香火!

憨娃不管这些闲事,也不懂什么传宗呀香火啥的。憨娃的父母却是高兴的不得了,甚至幻想着未来孙子的名字咋叫。可是两千元呢,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九十年代的两千元,不用说对于这么一个贫穷的家庭,就是正科级干部,不吃不喝也得半年的工资!

憨娃的父亲粜了家里的粮食;卖了家里养了六年的耕地老黄牛;借遍了所有的街坊邻居;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终于筹足了整整的两千元!

憨娃憨厚带着傻,夜里睡觉老实的就像一根腐朽的木头,就像一具直直的僵尸,倒头就睡,鼾声如雷。香姑还是百般的防备,把裤子系的严严实实,把上衣裹的密不透风,在心惊胆颤中半睡半醒,似睡非睡。

香姑生怕憨娃扑在身上,干出龌龊的勾当;生怕憨娃像那个恶魔二蛋一样对自己暴打和残虐!

憨娃出乎意料的安守本分,只懂的吃了睡,睡了吃,一点也没有占有和摧残香姑的迹象,这使得香姑放心了许多。

憨娃的父母也算憨厚老实,没有过分的苛刻和欺辱香姑,只是盼孙子心切,经常在夜里趴在门外,整夜整夜地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就这样香姑稀里糊涂地熬过了半年,由于憨娃家境贫困,到处欠了债务,生活实在举步维艰。香姑思念家人心切,从没放松对憨娃家的警惕,时刻想着出逃,茶不思饭不想。半年下来,香姑变得面黄肌瘦,瘦骨如柴,走路都摇摇摆摆,见风就倒!

憨娃的父母日日盼,天天想,最终也没能看见香姑的肚子大起来,心里的幻想破灭了,甚至感到了绝望。于是憨娃的父母看着香姑就来气,把香姑肚子鼓不起来的怨气一股脑的撒在了香姑的身上。

憨娃的父母想着花出去的两千元,看着香姑扁扁的肚子,况且家中无端的又多了一个吃闲饭的外人,越想越生气,越看越恼火,经常对着香菇指桑骂槐,甚至给香菇吃上了“偏食”。

香姑似懂非懂,即使听不明白,也能看出个所以然。香姑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不由得思念起家中的亲人,只能独自一人在墙角偷偷地落泪。

香姑经常呆呆地站在见方百十平米的院子里,向村口望去。香姑只能看见座座山,只能看见一线天,只能看见山顶、山坡、山沟中皑皑的白雪。香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香姑深知就是让自己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沟!

香姑紧紧地咬着牙关,苦苦地熬盼,板着指头,度日如年,终于熬到了春暖花开。香姑的身子瘦骨嶙峋,香姑的肚子却最终也没有鼓起来。

憨娃父母数星星盼月亮,盼来盼去的孙子更是渺无踪影,尤其是香姑经常生病,一病就卧床半月,要是生出个是非好歹,真说不定要吃上官司。

村民开春种地,要债的就和催命的鬼,白天有,晚上更有。憨娃的父母心凉到了冰窖,后悔听信别人的谗言,后悔买回了香姑这一个窝囊废——不生孩的鸡!

憨娃的父母心生一念,有因就有果,既然家中的孽债因香姑而起,那么后果就得由香姑来承担。憨娃的父母下定了铁砣般的决心,做出天打雷劈不动的决定,必须把香姑退回去,哪怕是卖出去,必须把那要命的两千元拿回来!

憨娃的父母把这话带给了城里的远亲。没过多久,城里的远亲回了话,说给香姑又找了人家,但是花出去的两千只能拿回一千。憨娃的父母心疼到了极点,还是带着刀绞一样的心痛,同意那个远亲把香姑带走,这样既能拿回一千元,又省去了一个人的口粮。

香姑第三次被卖到了平的家里,心如死灰,彻底的打消了反抗的念头,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香姑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天命,天命不由人,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顺其自然,任由他人摆布,大不了瞅机会一死了之。香姑期盼着来生在世脱胎换骨,在幸福的天堂上,在西方的极乐世界里,与家人再聚首!

平和家人对于香姑的到来满心欢喜,充满着无限的奢望。平的全家对待香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精心的调理着香姑的身体,用心的呵护着香姑的生活,不到一个月,香姑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香姑有了精神,脸色红润,精力充沛,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因为平和家人对香姑没有严加看管,香姑有了自由。香姑在百般无聊的时候也去村里走走转转,也和村里人说说话,谈谈心。即使是语言交流半懂不懂,似懂非懂,香姑还是过得比较舒心了许多。

平对香姑呵护有加,甚至是百依百顺。平把香姑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把香姑当做自己的媳妇来顺从。

香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幸福,感觉到这个男人是自己可以依靠一生的另一半。香姑的心底慢慢地对平产生了深深的好感,心如暖阳,情浓意绵。香姑明白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情重如山的老男人!

香姑吃着平端来的热乎乎的饭菜;香姑穿上平洗涮的干干净净的花衣服,香姑彻底被平和平的家人所感动。有了平,香姑就感到有了依靠;有了平,香姑就感到有了安全感。香姑极力地忘却以往悲惨的记忆,香姑慢慢地融入了这个陌生而温暖的家庭。

香姑整个人变了个样,主动承担起平家里的部分家务。香姑开始洗锅做饭,缝补衣裳,有时也去菜园浇地干活,捎带割草喂羊。

香姑与平一家生活的平淡而和谐,简单而美满。香姑把平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缝补的整整洁洁。每当平下地干活回家,香姑总是把平身上的泥土轻轻地拍打干净,总是端给平一碗热乎乎的饭菜。

到了晚上,香姑早早地把炕打扫开,把盖窝卷铺开,再也不要这个榆木疙瘩——平,睡在潮湿的地上!

香姑吹灭了油灯,撒娇般的依靠在这个老男人厚实的怀里,说上一阵悄悄话。香姑认为平也许能听懂自己大半的话,因为每当香姑说到伤心处,咿咿哭泣,平的眼角也在流泪,甚至平会闷声而咬牙切齿地怒骂凌辱过香姑的恶魔,平也说过一定要香姑与家人团聚。

多半年过去了,香姑的肚子奇迹般的鼓了起来——香姑有了!

香姑有了!不止平和家人能高兴的跳起来,就连村人们都为平和香姑高兴。好心的村中妇女,有送来几颗鸡蛋的,有提来几斤糕面的,也有拿来半袋玉米的,还有送来半桶胡油的。

香姑看着这一切,心存感激,对着这些人鞠了无数个躬,道了千万个谢,暗下决心,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得报答这些村人的恩情!

转眼间,香姑的儿子过了一岁生日。平和家人看着喜人的小孙子,说不出的高兴,不管生活多苦,无论下地多累,全家人总要抢着搂抱这个为平家传宗接代的小祖宗——香姑的儿子!

平和香姑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他们想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去见香姑的父母和姐妹——儿子的外公外婆和姨姨。

人算不如天算!九十年代初期,人贩子猖獗,拐卖妇女成为社会的毒瘤,严重的危害了社会秩序,直接损害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和利益,甚至闹出了许多命案。

公安部把“打拐”列为全国重点案件,部署了一系列打拐措施和打拐行动。经过两三年的周密侦查,在全国各地收集人贩子和被拐人口的线索,地毯式的搜捕甚至追逃这些惨无人性的犯罪分子。

公安部最终在95年全国收网,在高压态势的打击中,人贩子供出了大部分被拐妇女儿童的所在地。香姑就是95年全国打拐第一案中被解救的妇女之一!

天快亮的时候,在睡梦中的香姑被带上了警车。平只穿了个裤衩和背心,吓得傻傻的,站在地上哆哆嗦嗦。

警察在村中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人物和线索,集合了全部警员,开启了闪烁的警灯,又一次拉响了警报,呼啸着向山外的山村疾驰而去。

香姑拼命地拍打着警车的玻璃,嚎啕恸哭。因为临走之时,香姑都未能再看看自己那个心肝宝贝——儿子!香姑更没能留下片言半语给自己疼爱有加的丈夫——平!

香姑一路恸哭。山这面近在眼前,香姑要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和丈夫活活拆散;山那面远在千里,香姑要与久别的父母姐妹欢聚团圆,割掉自己的心和切掉自己的肉都是一样的疼!

时隔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香姑过得安好!有人说香姑后来又回到了平的山村;有人说平被招到了香姑家,做了上门女婿。

不管哪种结局,我诚心地向天祈祷,祈求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期盼那些无良可耻的恶魔得到法律的严惩!

难以进村打拐的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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