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最后的秋天

突然想起来,昨日打电话后我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从小就只向优秀的人看齐,不仅仅是外公从小的牛皮女孩玩笑——还有我的奶奶。

我自然没有忘记我的奶奶,这个一辈子把我从小照料成人的农村妇女。她又是多么不容易。从小按道理来说,孙女挨打挨骂从来不会因为溺爱而阻止母亲,清楚的知道自己学历与教育的缺失,于是充耳不闻把将教育撇开完全放心的交给我的父母。她是一个神奇的妇女,和谁都可以热情的聊起来。从街头聊到街尾,听说搬走后没人问起我或者我的父母,倒是小区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在问我的奶奶去哪儿了?

二,她完美的将农村的封建思想男女不平凡转换成了女孩就更需要努力超过男生让他们看不起我们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家庭。直到昨天,奶奶都在絮絮叨叨说听到我拿这么多奖学金很开心,要保持,要下肯(努力)考到第一名。奶奶说小时候差点把我丢掉——我问母亲并没这回事——于是我猜测可能是奶奶抱着还是婴儿的我(当时还是计划生育,作为老师的父母只能生一胎),路过的*大妈抱着自己的孙子,看到这里冷嘲热讽说,看这瘦弱小小的,没孙子抱勒!不如丢掉这个女婴再生个儿子呗。

奶奶看着我,自然,打心底农村都风行儿子男性至上,她固然也想抱孙子。但是,在这个小生命诞生后,无数个秒钟,她抱着我,观察我,看我睡觉,喂我吃的——奶奶瞪着她,假装自己一点都不介意:你看她这对黑色的眼珠子转溜溜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孩子,丢咋呢!

幼儿园,常被欺负,从楼梯被不懂事的现在的朋友推下来,我每天都感到害怕。可是,当时无权无势的奶奶,如此的心疼,以至于拉着对方小孩要找对方奶奶理论。她尽量装作任何一个正常城市中的文化礼貌的奶奶,克制住自己对伤害自己疼爱的孙女的对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虽然不一定做的到,但她一定也努力做了。父母压根不清楚,他们还是个普通教师,还在为所谓的职称而打拼。

当一步一步向上爬,环境越来越好时,你才会更加知道生活的不易,你不敢松懈,不敢怠慢。只能抓住任何机遇,输不起。当时父母虽是老师,也常和我的老师沟通打交道,但对我几乎是放养。因此才会有我记忆中的一放学买书一回家饭也不吃后面去外婆家也是不情不愿的在交警大队绿色的充满褶皱的沙发上爬起来每次都迟到被骂。或者家里爷爷奶奶早早的休息,我边吃糖水饭,边看小说。我并没有体味到饭菜的美味,吃东西对我来说是完成任务,甚至是一种折磨。

我从小就很清楚这些,清楚我比别人个头小,身体比别人弱,我有时候肚子疼,不敢说。以为是自己的末日到了,我就在阳台的乒乓球桌边,呆呆地望着天,虔诚的对天祈祷,求所谓的神仙保佑。

因此我渴望拥有力量。我希望把每件事做到最好。

自然,我也习惯了是家中大魔头叛逆的表弟的乖乖女学习榜样。

谁又能想到,这背后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一手带就。稍微长大一些,总是很担心别人会发现自己奶奶是农村的,以为自己不是城里的。于是尽量躲开,也更愿意去找外公外婆。初中,各种农村的姑姑孩子借宿,我浑身难受气呼呼的,还认定这都是奶奶的错。高中时,我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狠毒的女孩。我恶语相对,都是和妈妈一边,做的菜稍微不合口味,我要的东西稍微没找到,就愤怒的对她。考试失利,理综做不出,内心的火也都怪罪到奶奶身上。记得有一次夜里,好像是奶奶需要什么东西,我明明知道却不乐意拿给她,还嫌她打扰了自己学习,一直数落。她哪里受得了,她听到自己居然打扰了我学习,一直把我的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以为自己碍手碍脚碍到我,黑暗中她偷偷擦眼泪。我却不以为然,继续理直气壮的指使着。(自己以前真是太坏了……不懂事)


直到昨天,我终于让奶奶扬眉吐气。奶奶说,身体几乎残废的爷爷也听到了,他在一边笑着。对爷爷的记忆非常的模糊,只记得小时候他爱去老家的老房子那边钓鱼。他是个沉默的男人,一个人静静的钓鱼,也不会呼朋唤友,性格和奶奶简直是鲜明的对比。但是关于老家,还有一个很清晰的记忆便是当时宠腻我的爷爷奶奶每天给我抱来一个非常非常甜瞟还很红,我相信后面再也没有尝到过如此美味的大西瓜。在那个土老房子里。

而现在,奶奶依旧风风火火,谢天谢地她目前为止没得过什么大病。操劳的命,现在老了家里好了偏偏又多了一个仿佛变成幼儿的爷爷需要照顾。爷爷身体非常的差,大小便失禁,只有上半身能动。长了很多结石,还有高血糖等。还很容易哭,上次回家聊了一下,在一边静静听着的爷爷就哭了,出来吃自己孙子升学宴想吃不让吃想喝酒不让喝,还看到别的老人家可以自己行走,又哭了。

果然老了就又变回宝宝了。

难怪妈妈一直嚷嚷着想要二胎陪自己养老——虽然我不赞同这种孩子养着就是为了用来自己养老。我希望自己到时候孩子长大了就自己飞翔把,时不时有空来一来几天。独立。


2019.2.16

这次回家,他们把爷爷拖上来后,奶奶说有一天爷爷唠叨着想去钓鱼,不顾会摔跤,于是自己想起身离开轮椅。

我收到一些刺激 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能自行行动的爷爷在我的记忆里,也是在钓鱼。

爷爷不善言辞。是特别的不善言辞。奶奶也别能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我的妈妈和我的爸爸也是。

而如今,我和我的男朋友也是。我虽然有爷爷的血统,但妈妈这方面也许多多少少挽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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