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杀他？”

“你就这么想保他？”  木昭冷漠的反问。

他倔强的爬起身，不理会大当家的暴跳如雷，不理会老者的灼灼目光，重新朝着二当家走去。

老者开口：“以为自己拼了命行了？不拼命对不起良心，所以不死不休？”

木昭的脚步蹒跚，他挥了多少拳，自身就承受了多少反震回来的力量。再加上刚才的一摔，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出来了，伤势逐渐抑制不住的扩散。

血水从他嘴角悄然落下，木昭已然受了内伤。这样的伤势在某些时候比他右肩的伤更致命。

木昭眼神有一些模糊，脑袋也昏沉起来，他囫囵不清的咬牙说道：

“别人大概怎么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灵却无法蒙混过关。”

他咧开嘴，呵呵笑起，眼神倔强，伸手从身后摸出一块剑的碎片，向着屏障插去，吼道：“恶人，定当要有恶报！”

碎片是一截剑尖，屏障碰到剑尖便如雨雪一般消融而去，剑尖似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势如破竹一般插进二当家身体。

插入心脏，血水涌出。

二当家惊醒而起，睁开眼睛看着木昭的脸，看着胸口上的铁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瞪圆了的眼珠。木昭看着二当家瞪起的眼睛，笑了起来，笑得很小声，畅快，和痛苦。

二当家气绝，身亡。

木昭轻轻的咳嗽起来，说:“真当我会用拳头继续打吗？没这么蠢罢。”

老者和大当家并不说话，看着木昭抽回剑尖，拿出手帕擦拭干净，然后放回袖口。

剑尖当然有非同寻常的力量，因为是先生临走前给木昭的。

然而他不知道，剑尖原本是那一夜，先生从木昭家院子捡回来的，剑名当初叫做 “青鸟” ，是他父亲的一生剑道。

他走到山寨外，扶起摔倒在地的十七，说道：“对不起。”

十七冷如冰霜。看着木昭，眼中尽是寒冰，她说：“无情的凡人。”

木昭知道十七的意思。她因关切自己而毅然拔剑，然后身受重伤，而自己却一心只顾杀死二当家。

但木昭无从解释，也解释不清，或许就是无情吧。

他再次道歉：“对不起。”

十七不发一言，扭头看向靠在墙上的老者。

木昭也看向老者，说道：“我为什么能杀了他？”

“因为你已经付出了代价。”  老者说。

“那他付出了什么代价让你保护他？”

“我占了他们的寨子，自然应该帮帮他们。” 他扭头看向死不瞑目的二当家，说： “帮到这个样子也够了。”

木昭想起二当家在山道中说的那句话——“你们不杀了我吗？” ，突感世事无常，角色瞬间便转换了，于是他也学着二当家说道：“你们不杀了我吗。”

“你这么想死吗？” 大当家嗤笑出声，他似乎对木昭有种莫名的情绪。

“不想。”

“哼哼。” 大当家哼一声不再继续讽刺。

老者说：“因为你是凡人。” 他看了十七一眼，接着道 “凡人杀凡人，可以。仙人杀凡人，不行！”

十七用冰冷的眼光盯着老者，鲜血挂在嘴角。

众人沉默，风吹过来，有些冷。自己似乎可以活着离开，于是木昭说道：“谢过前辈。” 他拱了拱手。

老者不置可否。

大当家嗤笑，“一走运，连称呼都恭敬起来了。”

木昭斜撇大当家一眼，不作理会。重新问道：“敢问前辈，诅咒之地是何处？”

老者看了看十七，又看了看木昭袖里的剑尖，说道：“你要去哪里？”

“临安城。” 木昭恭敬的回答。

“以后你会知道的。” 老者说。

这种有等于没有的回答，让木昭无奈，他扭头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幸灾乐祸笑起来，说 ：“看我，看我就能告诉你吗？”

木昭还想问，但老者挥手打断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过前辈。” 木昭再次拱手。

他扶着十七便向山外走去。

老者叫住他，说：“你可以走。” 他伸手指向十七，“我没说她也能走。”

木昭无奈的扶着十七转过身，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个人走。”

“我生平最恨这些仙人。” 老者平静的说道。

“她算啥仙人，都还没成年。” 木昭这么说。

大当家嗤笑一声。

木昭看向大当家 “你只会笑吗。” 语气很冷。

大当家说：“我只会笑又如何？”

“不如何。”木昭说，略微有些无奈。他转头看向老者，谄媚的说道：“要不我们不走了，在这住下了？”

“油嘴滑舌。” 老者说。

“那没办法了。” 木昭说 ，他转头看向十七，笑道 “生在一起生，死在一起死。”

“滚。” 十七说。

“我不滚。”

“。。。。。”

老者看不下去了，伸手开始结印。

十七重新把清雪剑抽出来，木昭也从袖里拿出那一截剑尖。

“宁死不屈。” 木昭说。

“啧啧~” 大当家惊叹 “虽死犹荣。”

“然而没什么用。”  他又说。

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印完成，一只清风化成的大手突然从他们身后袭来，一把将十七抓到了空中。

十七惨叫一声，被大手握到到空中，一动不得动，清雪剑无力地坠落下来，叮当一声砸在地上。

木昭双手捏着青鸟剑尖，双眼通红的盯着老者，说道：“前辈真要如此？”  

杀气从木昭身上散发出来，血水从下往上涌，在他右肩喷涌而出，把木昭全身印成血红色。映在杀气和血水中的木昭看起来格外残暴。

老者感到了一丝威胁，凝重的看着木昭，说道：“你只要敢动，我就杀了她。”

“她有什么异样，你一定会死。” 木昭说。

老者看木昭一眼，手快速的结气印来，口中念念有词：

“一封，术式。

二封，仙气。

三封，仙灵。

四封。”

他停顿了一下，哈哈笑一声，开口道：

“生来的宿命”

“去！”

语毕，咒印向着十七慢慢的飞了过去。

木昭看着飞向十七的咒印，这个咒印飞得很慢，木昭自信自己可以拦截下来。他呼吸越来越急，眼睛红的像鲜血，他张开嘴巴，鲜血印红整个口腔，像一头嗜血的狼，随时准备冲出去。

“你不动，她性命无忧。”  大当家冷冷的盯着木昭 “你一动，我可不敢保证。”

木昭在挣扎，但他不敢动半分，眼睁睁看着咒印离十七越来越近。

咒印打在十七身上，大手凭空消散，十七惨叫一声从空中落下。

木昭伸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十七，问道：“有事没有？”

“没事。” 十七虚弱的说道 “只是法力被封在体内了。”

她冰冷的看着站在前方嚣张笑着的老头，说道：“他日，我必回来讨个公道。”

“不杀你已是大恩，讨公道。” 老者接着说  “我怕你讨不了。”

“我必杀。。。。”

话还没说完，木昭一把蒙住十七的嘴巴，嘴里念念说着;“少说点，少说点。” 他一看，自己右肩还在流着血，又哀嚎道： “你看，我还流着血，再流下去要死人了。”

老者看向木昭，说道：“你刚才说必杀我。”

“不敢不敢。” 木昭说。

老者转身走回山寨，说道：“你们走吧。”

木昭扶着十七，转身而去，口中应到：“唉，走走走。”

十七气愤的看着木昭，木昭撕开衣服，草草包住伤口，说着，“再不回去，要流血而亡啊。”

不一会儿，雨洋洋洒下来。

雨中，十七说：“你骨子里是个暴戾的人”

“我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木昭说，他又补充到， “还温柔。”

十七怜悯的看着木昭，说：“确实温柔，温柔得不愿杀人，还逼着自己去杀人。你杀了那个山贼真的觉得舒服？”

木昭说不出话，他一想到那张脸就想吐，一想到手中的血腥就觉得恐惧。但为什么非要杀呢？

他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自己放走的马匪带人回来屠灭了一个村落，先生在一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突然觉得雨变得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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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

大当家说：“你竟然放他们走。”

“他们应该走，不应该死在这里。” 老者说，他又补充到，“快些准备吧，大家这两日必须要走，诅咒已经来了。”

大当家却没管老者的话，重新问道：“你怀疑是那个女子的师傅？”

“不知道。”老者说。

老者当然还有其他顾虑，若是孤身一人，那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他不是一个人。

他看了看山寨里的人，这样的情况，他不敢随意杀掉一个年幼的仙人。

况且，他喜欢木昭，像自己年轻时候一样。

他喃喃自语 “唯有自己的内心无法蒙混过关吗。”

痴痴笑笑，嘘嘘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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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

刘老汉守在城门口，

两个人相互搀扶，在雨里走来，非常渺小，又异常强大。

刘老汉举着伞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