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独语斜阑
隋炀帝杨广践祚不久,便打着“好色怜才,雨露普施”之名号,浩浩荡荡地征选举国美人儿。
宛城乡曲,侯家有女初长成。
女子名巧文,闺名取自《国语》:“巧文辩惠则贤,疆毅果敢则贤”。人如其名,她在书香世家耳濡目染中,早年便颇负才名。
毓质名门,端赖柔嘉,侯巧文顺理成章被选入宫闱,封为才人,居于长门挹翠亭。
她是才女,更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少女。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也不甘寂寞此生,也盼望着荣宠。
夜阑人静时,她喜欢径自写诗,歌咏美景;喜欢对镜梳妆,期冀爱情。
可以说,她处在好时机,因为炀帝重色思倾国,凭她的才思与艳色,只要略施手段,便足以让炀帝神魂颠倒。
不过,她是侯巧文,是以王昭君自况的清高女子。
昭君艳绝六宫,“自矜娇艳色,不顾丹青人”,自恃美貌而不肯行贿毛延寿。她也一样,既有才色,何苦要行贿赂取巧的苟且之事?所以她依旧与世无争,静看庭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等待着明珠耀世之日。
然而她错了,因为杨广左右的女人太多了。他搜罗了天下美女啊,环肥燕瘦,夭桃秾李,无所不有。
更为重要的,是她们懂得邀宠,懂得狐媚惑主。她们的顺从与谄媚,早已让杨广醉生梦死,飘飘欲仙,他又怎会主动移步偏僻的挹翠亭,去宠幸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才人?
长门仅仅一步遥,怎奈何君王不肯暂回车。
寂寞空庭春欲晚,她在长门独守空闺,一等便是五年。二十二岁,她已过了桃李年华。
剑气长埋,珠光易匿。明珠暗投,最令人扼腕,却自古难免。
对于这样遗世独立的女子而言,与其如此碌碌地活着,倒不如就死罢了。
冷寂多年后,她最后一次提笔,写就一首诗:
悬帛朱梁上,肝肠如沸汤;
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
秘洞房仙卉,雕窗锁玉人。
毛君真可戮,不及写昭君。
然后自缢而亡,如同世间无数无辜女子一样,成了昏君好色的牺牲品。
杨广在她仙逝后,才听闻她的姓名。
他移驾挹翠亭,见侯巧文虽已逝世,依旧面若桃花,可见为绝代佳人。
又细品她的诗作,更觉哀婉动人,荡气回肠。
炀帝深感遗憾,雕梁画栋、锦衣玉食到底还是难留芳魂。
佳人难再得,他追封她以夫人之位。并破例写祭文曰:“长门五载,冷月寒烟;妃不遇朕,谁将妃怜?妃不遇朕,晨夜孤眠;朕不遇妃,遗恨九泉;朕伤死后,妃若生前。”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斯人永辞,万事皆成空,只愿清魂不散,长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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