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山半水
公元前636年,从晋献公逐出到惠公、怀公,风雨漂泊十九载,公子重耳终于回到了阔别太久的家。
从时间的坐标轴上向前看,谁能想到重耳历经磨难还能回国为君,并即将成就属于他的中原霸业;可回头看时,总能找出因果联系,这一步步地走来,就像是所有当事人的“不谋而合”。
正所谓介子推所言:“天不绝晋,必将有主”。
历史的美妙之处,或许就在这偶然中的必然。当然,对于每个人而言,也都是如此。
【1】
由于离国太久,即位之初国内人心惶惶,晋文公“弃小怨而安众心”,大加赏赐跟随他逃亡的一行人。勤理军政,举贤任能,晋国大治。
就在这时节,周襄王因为躲避狄难出居郑国,向鲁、秦、晋诸国告难。
秦穆公即刻出兵,准备迎送周王回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狐偃也快快地跑去对晋文公说:“求诸侯,莫如勤王。”上天把这等机会赐给我们,我们怎么可以把这功劳让给别人。
于是,晋文公亲自带兵,把秦师辞退,赶走狄兵,杀掉作乱的襄王的弟弟子带,把周王送回了都城。
周王在朝内隆重接见晋文公,文公这时变得理直气壮,丝毫不客气的向王请赏——死后要改用隧葬。在当时,这是专属于天子的葬礼。
王婉言拒绝,但是为了报答,把阳樊、温、原、欑茅四邑的田地送给了晋文公。虽然这些地方,周王早已没有了控制权,但毕竟是周王的主权——一句话的事儿。对于晋国而言,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而其它诸国不得说三道四。
阳樊和原邑有点不情愿,文公于是发兵逼服,终于,晋国疆域扩展到了当时的“南阳”一带。
后来,秦、晋联盟又攻打靠近楚的鄀国。
秦晋之好,两国共赢。
【2】
这时候的国际形势大抵是这样的:齐桓公过世后,齐国便衰颓了,而自从楚在泓水之战中打败宋以后,楚国势力最盛,各诸侯国都惧楚三分。这时鲁和卫、莒结盟,齐国不愿意,于是屡次发兵侵伐鲁国,鲁国没办法,只能向楚国请救。
宋国作为战败国,不得已服楚,这时看到晋国起势,便叛楚投晋。
于是,晋文公四年,楚成王亲自领兵攻伐宋国,同时聚集了郑、陈、蔡、许和鲁等诸国。宋即刻向晋告急。
晋文公采取先轸的计策,一方面为了报答当年齐桓公、宋襄公的礼遇恩施,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趁此机会“取威、定霸”。
晋文公校阅三军(始建三军),命:
〖郤縠为元帅,领中军,郤溱为佐;狐毛领上军,狐偃为佐;栾枝领下军,先轸为佐;荀林父为公车御戎,魏犨为车右。〗
听取狐偃建议,起兵侵曹伐卫,解救宋、齐之难。
卫人丢了五鹿之地,看晋国来势汹汹,并且晋、齐结盟,便把卫成公赶走,向晋解说;鲁国看到楚国救卫不胜,便杀掉公子买,也向晋国示好。
晋兵随后攻入曹都,但是楚国还是牢牢围困宋国。
晋文公担忧没有齐、秦助力,直接与强楚对抗没有胜算。这时先轸(郤縠已死,代为元帅)上前献策:
〖让宋国向齐、秦两国送贿赂,请两国向楚国求情讲和;而我们扣下曹君,分曹、卫两地给宋国,作为宋行贿两国的补偿;楚国爱护曹、卫必然不肯答应,这样齐、秦便只会与我合作。〗
晋文公依计而行,楚成王并不想与晋直接交兵,退后到申地,并回撤在齐国的驻兵,命令尹子玉离开宋国。
可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子玉请求出战(因为国内有人对他的对外作战能力提出了质疑,所以想借此发挥)。楚王不得已,便分了少许兵给他,由他去战。
子玉派使者向晋文公提讲和条件:想要解救宋国,必须让卫成公回国,并且重封曹国。
三军元帅先轸考虑如果就此答应,尽是让楚国占了便宜,所谓“一言定三邦”;可如若拒绝,又岂不是三国都将怨恨于我。而且,齐、秦两国也是不会服气的。
思前想后,先轸再次献计于晋文公:
〖私下允许曹、卫两君复国,离间楚与曹、卫同盟;拘下楚国使者,激怒子玉,准备作战。〗
子玉得知后,果然大怒,直追晋兵。晋文公报答楚成王,退避三舍。子玉不听众人劝,继续领兵前进。
这时晋、宋、齐、秦四国驻扎在卫地城濮,楚兵背靠险阻扎营。大战一触即发。
晋文公还是有所担忧,毕竟当时的楚国已经蹂躏中原,并且此战又占据了有利地势。
狐偃出来给文公打气:
〖胜,得诸侯霸天下;败,退回国内,表里山河,何惧?〗
是的,以今天来看,这样的风险机遇,完全可以一搏。
公元前633年,晋文公五年(时年大致四十一岁),载入史册的春秋大战——城濮之战拉开战幕。
楚军方面:子玉带领中军,子西带领左师,子带领右师,陈、蔡带兵助楚。
晋下军佐将胥臣带兵抵挡从楚的陈、蔡之师,用虎皮蒙住马头,冲杀陈、蔡军队,陈、蔡将士抵挡不住,楚国右师随即溃败而逃;
晋上军将领狐毛带着军旗佯装逃跑,下军将领栾枝协同配合诱敌深入——让马车拉着柴木,扬灰示意溃逃之状;
楚左师奋起直追,于是晋中军拦腰截断,上军调转马头,成合围之势。楚国左师再遭败仗。
令尹子玉眼见大势已去,只能收住中军,退败回国。
晋军将士,在楚国大营连吃三天,班师回朝。
■ 半山有言:
城濮之战前,赵衰向晋文公推荐了众多贤才,诸如:郤縠(德义)、栾枝(贞慎)、先轸(有谋)、胥臣(多闻)等。再加上重耳舅父狐偃、狐毛,晋国一时人才济济,良将集聚。
赵衰于此时没有妒贤嫉能,争名夺利,反而主动让贤,衷心为主,竭力护国。实在是赵衰的明智、晋国的万幸。
晋文公功过赏罚分明,亲自惩杀、撤免不听号令的颠颉、魏讎,以此整肃军纪。看似不近人情,但一国之君,不为之,将何为?只能说跟随重耳一路艰辛走来的魏讎和颠颉,是真性情也。
君将团结,齐心合力,而对比后来的邲之战,却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于楚国而言,亦是如此。
三十年河东西,在浩荡奔流、一往无前的岁月长河中,谁也不可阻挡物事的变迁。
有近因,更有祸根,也定会结果。走着瞧!
话说回来,城濮一战,骎骎日上的楚国,在晋文公的领导下,退下朝堂,暂居其次。文公开创霸业,于此开始,它是属于晋文公的荣耀,同样也是中原之幸。不然,中原文化,将会在楚国与戎狄的上下夹击下,反复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