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上了窗帘,将阳光隔在外面。
Will今天也没有上学。
他安静地靠着墙坐下,眼睛注视着室内的黑暗,他感到无比宁静。
他喜欢这样的黑暗。因为黑暗会将一切藏起来,无论是昨晚他们吵架时打碎的碟碗,女人的沾满了血和眼泪的手帕,还是男人的满地的空酒瓶。
一切都不曾发生。他这样安慰到自己,这样真是像极了自己的母亲。当那个女人偷偷躲在房间哭泣的时候,他总会听见她这样地喃喃自语。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告诉过自己不能长成像她一样的人,他曾经相信自己终会长成一个正常的人,一个不像那个女人也不像那个男人的人。不过如今连这样的信念都烟消云散了。他长得像极了他们。像男人一样的盲目,像女人一样的眼泪。
眼泪又掉出来了。
他从黑暗中醒来,这让他怀疑着自己是不是瞎了。他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摸到了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
窗外灯火通明,刺眼的太阳早已不知所踪,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玻璃中的自己。
恶心的独眼龙。
他觉得他的眼眶又湿了。他想起男人出门前的一巴掌和“你个独眼龙”,想起了被人刻在他桌面上的“瞎子”……
他感到浑身无力,除了不自觉的惯性发抖,他无法动弹。
他曾经想过逃跑,不是离家出走那种赌气的行为。
是自杀。
但当他拿起厨房里那把肮脏而锋利的刀,或者站在高处时,他的全身又开始颤抖了。他又害怕死亡。
一个害怕活着又害怕死去的可怜虫。
“谁来救救我呢……”他将自己的脸埋进窗帘。
他曾经想过去克服,克服恐惧,克服懦弱,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能抹干眼泪,然后拿起自己的行李箱推门而去,甚至这样的能给支撑他生活的行李箱现在就躺在他的床底。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但他不能。他以为会有一天自己能找到被藏在心底的勇气,但至今都没能找到。
他像是缺失了勇气一般。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找不到微笑,找不到欢乐,一切他能想到的正面情绪他一个也想不出来。
他突然懂了。
“房契……不对……账单……不……身份证……出生证明……”
他拉开男人的抽屉,里面真是乱到不行。Will将它们一张张地翻出来,最终找到了他想要的,出生证明。
那是两张钉起来的泛黄的A4纸。他知道他已经接近真相了。上面的一张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Will Cipher,而下面那一张……
写着一个与自己相似而又无比陌生的名字,不过现在它就不再陌生了。
我的弟弟。
一起降生,却没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兄弟。
他的名字叫Bill Cipher。
他死了。
他的死亡证明正好放在了出生证明的下方。
女人生出了一对双胞胎。但只有一个活了下来。
“Bill……Bill……Bill……”
Will笑了,带着熟悉的眼泪。
“……my dear brother”
一个月后。
他将行李箱拉开,拿出了一个装有他在酒店冲好的咖啡的保温壶,以及两个精美的陶瓷杯,放在了天台的边上。
将拉好的行李箱推到角落后,他也爬上了边上。
他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蓝的不可思议,让他觉得自己的头发也不过是灰的。
午后的阳光照在自己的发上,肩上,背上,泛起点点金色。
“和你的头发一样呢。”他端起杯子,目光却望向了身边的金发少年。
少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