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黎曾警告说:“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
那时候的美国正在经历着以电视为主要媒介的文化冲击。奥威尔和赫胥黎对此均作出了自己的预言。
奥威尔警告人们将受到外来压迫的奴役,而赫胥黎则认为人们将崇拜那些使他们丧失思考能力的工业技术。奥威尔害怕的事真理被隐瞒,赫胥黎担心的则是真理被淹没在无聊繁琐的世事中:奥威尔害怕的事我们文化成为受制的文化,赫胥黎则担心的事我们的文化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
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里,造成精神毁灭的敌人更可能是一个满面笑容的人,而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怀疑和仇恨的人。印刷文化在日益衰退,电视文化在同步壮大,这些都会在大众生活中产生严重的后果,其中一个后果就是我们将变得越来越可笑。任何讲述事实的形式产生的影响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人们对于真理的认识方式是同表达方式密切相联的。真理不能,也从来没有,毫无修饰地存在。它必须穿着某种合适的外衣出现,否则就可能得不到承认。
尼采说过,任何哲学都是某个阶段生活的哲学。
人们对于真理的认识,都是基于某个媒介发展阶段的真理。真理,和时间一样,是人通过他自己发明的交流技术同自己进行对话的产物。
互联网盛行的时代,赫胥黎所预言的也正在悄然发生。互联网的发展加快了我们获取信息的速度,同时任何和都可以在互联网这个平台上平等地获取信息。可是又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些信息缺乏连续性,并不能给人们带来深入的思考。大多新奇的信息最终只会沦为人们闲聊时的谈资。
在《图像》一书中,布尔斯廷认为图像革命的主要产物是“伪事件”伪语境所能提供的不是行动,或解决问题的方法,或变化。这种信息剩下的唯一用处和我们的生活也没有真正的联系。当然,这种唯一的用处就是它的娱乐功能。伪语境是丧失活力之后的文化的最后的避难所。在它们的语言中,没有关联,没有语境,没有历史,没有任何意义,它们拥有的事趣味时代复杂而连贯的思想。
当代互联网等媒介将所有的内容都以娱乐的方式表现出来。这些信息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知道了很多事实,其实却离事实的真相越来越远。谎言没有被定义成真理,真理也没有被定义成谎言。真正发生的是公众已经适应了没有连贯性的世界,并且已经被娱乐得麻木不仁了。
当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当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当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而言之,如果人民蜕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
赫胥黎的预言却正在实现。
对于一个因为大笑过度而体力衰竭的文化,还能有什么救命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