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摩托车后,瞬间拉起的加速感,让我害怕极了,对着他大声说慢一点,隔着头盔与风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这样被吹散在空气中。他好像感受到我的话语,放慢了车速,一只手松开把手,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似乎在示意我不要怕,相信他。
飞驰在北京深夜的大街,体验着速度带来的刺激,我闭上眼睛,紧贴着他宽阔的后背,任由冷风肆意地掠过身体两侧。如果生命要在这一刻结束,那么就来吧。
当他停下车,我的思维已经迟钝了,腿软脚软,连话也不想说。他取下我的头盔,用温暖的拥抱安抚着我的寒冷和惊吓,笑着说“胆子变小了,以前不是很喜欢玩Fearfall’s down的吗。”
以前,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在加拿大时每次去游乐场,总会拉着他一起玩极限,乐此不彼。而今面对极限运动,只想到了心梗。
我说“或许是我老了,已经不能适应。”
他说“哪里老?心不老,人就不会老。”
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他轻按打开,告诉我这是补上的生日礼物。凝视着盒子里稳稳矗立的戒指,顷刻间我有些恍惚,难以理解地抬头看向他。
他将盒子放入我的手中,替我握上,认真地说“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也知道现在的身份不适合送这个。但,”他停住了转折的言语,我望着他,他望着戒指,低俯的面容没有了曾经相似一幕的热烈。那时的彼此,一个满怀憧憬,一个受宠若惊,他为我戴上人生第一枚戒指,告诉我,我会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后来,没有了我们。
他与我,再无可能挽回的青春,各自舔舐着心中的滋味。
他说“身份不适合,但它很适合” ,他抬了一下我的手,示意盒子里的它,他说“无关婚姻和约定,也没有特别贵重,只是觉得上面的88颗钻寓意很好,满天星辰守护着月儿,我要你健康平安的活到88岁。”
伴着他的声声话语,我的心绪也跟着起伏跌宕。俯视着手里的盒子,这个被誉为珠宝界皇帝的奢侈品牌,打着令全世界熟知且动容的广告语【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仍然是我爱的人。】我又如何能不知晓。当然也包括,这以爱为名的满天星系列。
许多事,明知不可为,却在那一秒,仍会觉得这枚戒指的分量胜过从前,或许因为,它经过了十八年的沉淀。
我说“我不方便戴着。”
他说“即便不方便戴,也收着,这是我的祝福,让我补上生日的缺憾。”
回到上海,我凝视着放在抽屉最里端的红色方盒,这枚戒指不大不小的刚好戴上自己的无名指。十八年了,他依旧记得我的手指尺寸,微小的细节,挑起内心不可言喻的感动。
这红尘之中,有多少曾经的爱人,要么已相看生厌,要么形同陌路。而我与他,辗转了一生的风雨,从北京到加拿大,再到北京,又从北京去回加拿大,最后北京上海。半个地球的距离,十多年的光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我尽情地折腾,他倾尽地守护。
我嫁人,他参加了婚礼,我生儿子,他送了玩偶,我生女儿,他托人从英国带了衣服,春夏秋冬买齐了。当别人把这一切交到我的手边,看似形同陌路的我们,纵然不再直接联系,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份感情,从未停歇过。
在我的心里,这普天之下,没有比林先生更合格的丈夫,也没有比K先生更有资格的前任。
经过几日的思量,我对林先生说,“我看上了一个Cartier的戒指,五万两千。”
林先生说“喜欢就买。” 林先生又说52000很有意义的数字。
我问林先生,“你记得我的手指号是多少?”
林先生不太确定地回答:“最小号吗,还是倒数第二个?” 我说“都不是。”
虽然,林先生并不记得了,但对我,他从来也是无尽的满足和疼爱。可是我又在做着什么,对得起谁呢。
两天后当我戴起这枚戒指,林先生说“没看见银行短信,什么时候买的。” 我说“昨天,我刷了自己的卡。”
林先生问为什么刷自己的卡,戒指这种东西,由他买单才对。我说“随手拿的,你的我的,都是家里的。”
就这样,这枚戒指可以在阳光下行走,承载着远方的祝福。每当我看向它,无需触景生情,因为一直有情。
有时在想,什么该写入文字,什么不该写,这酸甜苦楚的人生,又该用何种方式来缅怀。
《曾经有幸遇到一位先生,他对我疼爱有加,教我人情世故,护我天真如初,带我看尽这世间繁华。纵使一别两宽,我也愿他岁月不伤,余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