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阳光总是别样的娇艳,热烈的熏风袭来,又是那么的恣意。
无意间抬头一望,白白云朵,如花般开满整个蓝天。
尽管心里有思想准备,但,我确实还是被震慑了一把,不禁从心底发出一声“真美!”的赞叹。
那明镜似的天空,蔚蓝如深邃的海洋,白云片片,朵朵,层层,有的薄似白绸丝,飘浮着,若有似无,清澈,莹亮,干净,有的堆积成团,成球,成各种形状……
天旷云低,滚滚白云,伸手可摘。头顶上蓝蓝的天空,铺陈了一层层的白,置身于炎热的夏天,缕缕清凉爬上心头。
抬头望天,万里晴空,云卷云舒,洒脱自如,偶有小鸟掠过天空,俯首周围,有杨柳依依,绿树浓荫,明镜似的湖水,朵朵白云映中入湖中,湖水清清,再望前方,苍山叠翠。
这明净的天气,柔软、平和、宁静的白云,我的心中却是汹涌澎湃的。
深蓝的天空,总能激发人的想像空间。
时光惊雪。我的脑中想起鲁迅的《故土》,是“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那么,我的故土呢,那年那月,天空似乎总是出其不意的蓝,白云也是这么缓缓地,从那个叫山塘河的上空,移过来、飘过去。
也是这样的盛夏,暑假里,每天早上,吃过早饭,也就是稀稀的白粥,就着晒干的腌萝卜干,就要准备出门了。
顶着蓝天白云大日头,出门做什么呢。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身单力薄的农村少年,是帮不上大人多少忙的。两个月的暑假,每天必做的事是割草喂兔子,割来的草,放在场上晒草干,以备冬天草木枯黄时的兔子吃,再有多余的,就是去卖到附近的养牛场里,以换取微薄的钱资。
每天出门前,一看是万里无云的天气,就头带草帽,去完成割一大篮青草的任务,半天的寻觅,奋力挥舞镰刀,当青草装满竹篮时,已经浑身是汗,像在水里泡过一样了。还没结束,下午,3、4点钟,等太阳悄悄西斜时,又得出门,继续我的割草大业。
其实,我还是尽量去那些背对着太阳的、有树荫影的地方割草,但仍然无济于事,一个暑假下来,黝黑的面孔不用有光也会闪着亮光了。后来,那顶破旧的草帽,戴或者不戴,也等于是头上的摆设了。黝黑的皮肤、手上,身上的疤痕,是那个时代同龄人共同的记忆吧。
恍惚间,蓝天和白云下,我又身处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耳畔一声声“唰唰唰”的镰刀割草声,恰似一支遗忘多年的优美曲子。我相信,大多人心中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童年小曲。
现在,我每当我走在公园,路过田埂,看着那绿油油的野草,总会发出感叹,要是在我小时候,看到这么大片的草,该有多么的欣喜和幸运啊,至少,不用跑很多路,费心费力地在田野里四处寻找了。
蓝蓝的天空下,白云悠悠,多少次,我在割草时,特别是,当手指不小心被锋利的镰刀割破时,捏住伤口,也止不住的血汩汩流淌时,忍泪抬头望着蓝天白云,多么希望会有一位大侠,能踩着云端走下来,伸出手,对我说:来,跟我来,离开这个地方……
终于,我赶上了好时代,在镰刀割草的“唰唰”声中,我也上了大学,户口农转非了。在这个信息巨变的时代,我似乎也与曾经的农村生活渐行渐远了。
白云千载空悠悠。
人生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什么时候,所有的纠结都已释然。
头顶着蓝天白云,忽然觉得,一夜入秋了,不错,虽然是盛夏,这风轻云淡的蓝天下,这朵朵白云底下,泥土和青草的香味弥漫,若有若无。
偶尔回到故土的我,就像蓝天里的那朵白云,越过悠悠岁月,重新又投影到那片绿色的草丛中,那里,一个梳辫子的姑娘,背着一只大大的竹篮子,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镰刀,唰,唰,唰,一棵棵青草落在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