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羡慕过童话,羡慕过电影,羡慕各种各样的情节,当然,也羡慕你们。
还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午后,所有烂俗的形容天气的词都可以用上的一个看起来比较美好的午后,大家聚在一家转角较偏却冷气很足的咖啡厅,人手一杯苦兮兮的咖啡没心没肺的谈天说地,那时刘土土大大咧咧的说,“苇苇你是不是没有心啊?”我顿了顿,扁扁嘴不吭声,顺带送了一个洁白的卫生球给他,“说起来,还真是,诶,你说胖甜哭我见过,严静哭我也见过,你就哭一回我看看呗?”黄桃不嫌事大的趴上桌凑过来一脸猥琐,灵活的眉毛挑来挑去的让人想把它剃了。嗯…外面古墙老院的真安静,好像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就是怎的身边这么呱噪?“等苇苇哭地球怕是要毁灭了。”胖甜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我嘴角不自主的扯了扯,其实难过这种感觉早在心里没了定义,长时间的沉浸早已麻木,恐怕坚强冷漠到连自己都害怕,也可能、大概…并不是这样,只是假象?等一个真正的归宿出现就会一切变好?盯着桌边那株绿色的多肉摇摇头,自我否定掉,没有牵挂才好呢,自由飞翔,策马奔腾,广阔的天空无垠的大地…“苇苇你鞋带松了。”讨人厌的声音打断了我天马行空越加不受控制的思绪,“我的鞋没鞋带!”这种老套的把戏,不知道在学生时代玩了多少回了,怎么就不腻呢,黄桃真幼稚。
总之,那天他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完美如神的苇苇姑娘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让地球毁灭,而是极其淡然的喝完咖啡,用最优雅的方式擦好嘴巴,宣布后天出发去西藏,有没有人一起。全票通过后,我听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卷毛杨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出去玩诶,西藏诶,途经大半个中国诶,小气的卷毛杨肯定是心疼他的钱了,祖国风景是那么旖旎多姿壮阔宏伟,我们几个是那么的…反正给他提供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感谢我呢?
你是否还很向往诗和远方?诗自己涂鸦几笔就是了,远方,我们正在赶往的路上,不要太嫉妒我们。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可能接下来的旅程确实会放肆的人神共愤的。
严静的男朋友死了,出公司大门的一瞬间发生的意外。
所有人急急忙忙的掉头往那家医院赶,然后看她哭的撕心裂肺直到昏厥,闭上眼睛的她还在流眼泪,胖甜的纸巾已经不够用了,我也很想哭,于是紧紧的攥着身边黄桃的衣角,我怕一不留神那水一样的东西就自己掉下来了,毕竟他们的苇苇得是最强大的,唉,其实是浪费纸,浪费资源,我还是很节约的。
“苇苇…”黄桃像是想了很久很久,反复组织了措辞后才开的口,小心翼翼的让我觉得是要讨论核爆炸,“嗯,我听着呢。”“你先回家休息吧,我让小垃圾来陪你,这里有我们,你放心。”我是需要人陪的人吗?当机立断的回绝,“不要,我要留着。”我看着黄桃无奈的揉揉头发,扶扶额再摁摁太阳穴感觉自己是个累赘,怎么不让胖甜走呢?出于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主旨我背起我毛茸茸的小包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走的时候看见卷毛杨在抽他的不知道第几根烟,垃圾桶上放了一个空了的烟盒,也不怕得肺炎。
阳光亮的晃眼,知了也一直叫,不饿吗它?相较于里面,气温一下子到了能把鸡蛋烤熟的高度,我不会开车,就近打了一辆车,当司机问去哪的时候我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几个笨蛋都在医院还有一个在停尸房,小垃圾在公司,也不想像流浪的猫一样找他收留,司机不耐烦了,“xx花苑。”还是去那个房子里吧,起码不至于露宿街头,伟大的苇苇怎么能委屈自己呢?
在经过无数红绿灯的路上,我不厌其烦的刷着每日必刷的淘宝,买了无数要用的不要用的反正都是好看的不同风格的衣服裤子裙子鞋子,还有各种牌子色号的口红,偶尔奢侈一回也没事嘛,女人就是要漂漂亮亮的无论何时何地。
没想到小垃圾已经在楼下等我了,他是飞过来的吧才能那么快,我领着他上楼,然后笑眯眯地把他关在门外,女生的闺房男生哪里能进,哼。
“你们那里还好吗?……嗯,她确实把我关门外了…”我听着他在门外絮絮叨叨的打着电话,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打给黄桃的,黄桃也没用,不开不开就不开,等妈妈回来,我又不是小白兔我干嘛要等妈妈回来?把门反锁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这床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软,都能陷下去,让人不想起来,当之无愧是“时间的终结者”,眯着眼伸手拿了一杯果汁,生活…确实是种享受,真好,悠闲自在的快忘了我是谁,我在哪,最近发生了什么了。
电脑放着歌,飘飘荡荡的传进耳朵,灵感就那样一闪而过,拿起一本画画的本子接着原本去西藏路上写的诗写了下去,生动形象人物的神态心理也刻画的淋漓尽致,苇苇就是那么厉害,先见之明的把本子彩色铅笔什么的都丢在柜子上,不然这灵感抓不住了多可惜。
滴答滴答滴答,空气安安静静的,像世界没人了一样,事实上是有的,比如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屏幕上两个大大的字彰显着主人的身份:黄桃,“苇苇,我进你小区了,给你带了吃的,要给我开门啊!”我连一句“喂”都没讲呢就把电话挂了,这人实在是不懂礼貌。不过看在吃的份上我就起来吧,恋恋不舍的起来拿了个小板凳爬上窗台看看他到哪了,这堆娃娃平时放着好好的,今天爬上去才觉得阻碍了视线,一股脑都推到了地上,七零八散的。
黄桃和小垃圾一定背着我学了轻功还是瞬移,还有二十米都可以进这幢楼了,我决定迎接一下他。外面的天渐渐暗了,半昏半明的,气温似乎降了几度,我打开窗子,屋子里空调的冷气和屋外的自然风相互抵抗着,我夹在中间感觉到非常的奇妙,白色的裙子在二十一楼的窗口飞舞,可能是太过奇妙了,美丽善良温柔体贴大方得体智商情商都超高的苇苇跳了下去。
我听见风呼呼作响,听见黄桃受惊过度都破音的叫喊,听见了好多好多从未听过的声音。最后落地的一刹那,前所未有的疼痛一下子涌上来,眼角湿湿的,我感觉到我的声音在胸腔里徘徊,我想说黄桃,你终于看见苇苇同学哭啦,但是不要告诉别人哦。记忆的最后是黄桃的哭脸,他为什么哭呢?……
我是黄桃,黄桃只是一个绰号。那天苇苇从我面前毫无预兆的掉落的时候,我的世界确实崩塌了,一语成谶,末日。也不能说毫无预兆,要怪只能怪我没看好她。
大家聚在咖啡厅的原因就是因为苇苇,看起来很正常的苇苇早已经不正常了,她随时都在奔溃的边缘,她坚信自己是健康的。喝着咖啡开着玩笑,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愿意说出自己的心事,谁知她还是走神了,看着那株一点没有特色的多肉植物发呆,我出声打断了她,是我们在学校常玩的一个游戏,“你鞋带松了”,回过神的她眼里写满了对我的鄙视,好像在骂我幼稚。她静静地喝完咖啡,提议去西藏,一拍即合,散散心也好,一边的卷毛杨叹了口气,不善言辞的卷毛杨心里一定也是苦涩的。我们都是知道她的事的,在离校的那一年就知道了,那时候的她还保存着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甚至还有一个美丽的梦想,数年里,辛苦的活着,自我保护自我安慰,除了我们这一群被她稍稍定义为家人的人,不再相信其他人,笑着的苇苇没有表情的苇苇,就是独独没有悲伤的苇苇。医院里她紧紧攥着我衣角的时候我很心痛,裂开般的痛,她在害怕,在发抖,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明明注满了难以名状的悲哀,却怎么也不哭出来,我让她回家,随后立即打了电话给小垃圾,后悔,一生无法原谅为什么不是自己送她走,她的心里哪还有家?醒悟过来后我立即开车去她原来的小区,连闯好几个红绿灯,到小区门口打电话告诉她我来了带着她爱吃的东西,距离十几米远的时候,我发现她站上了窗台,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白色的裙子被风吹的泛起了荷叶一样的边,我大声的呼唤没有阻止得了她直挺挺的坠落,温热的血溅上了我的脸,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温度了吧,我看到她的眼角留下了一行泪水,空洞的眸子里失去了所有,解脱的神色,我的苇苇…膝盖磕在地上的疼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那天的夕阳,是血染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