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应届生就得是菜鸟么！”我愤愤的叼着吸管在冰室里消磨午休时间。踌躇满志的到刑侦部报道却得知自己只被分配到了整理部门，我的技侦、刑事考试可都是满分啊…

  “你就是杜嘉班？”一个戏虐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杜嘉班纳呢…我叫杜嘉！”回头看到两颗银色四角星花。

  是一级警督的制服。

  只是警服上的这张脸过于年轻了些，虽然是不错的容貌但眼神里却有一丝试探。

  多年警校制度森严的磨练下，还未等我细想，身体早已条件反射的起立敬礼了。

  “嗯，不错嘛，挺机灵的。”说罢他拿起我没来得及拆封的三明治，“跟我走吧。”

  “那我下午的工作怎么办……”还有我的午餐……

  “这件案子你办好了，还用天天在电脑前打字？菜鸟。”他恨铁不成钢的扔给我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里面是一起故意杀人案的卷宗，被害人是位中年男子，名为孙轲，他独自抚养尚在高中的女儿。嫌疑人是和他女儿同校的未成年少女，名徐末，年满14未满18。先是典型的熟人作案，孙轲绑架并强暴居住在同楼的徐末，结果途中被徐末刺中要害，当场毙命。

  虽然是很难界定的案件，但里面有凶案现场和凶器的照片、嫌疑人口供、尸检报告，杀人工具也已经确认，证据十分齐全。

  这还用我做什么…难道是去进行公审前的最后确认？

  厚厚的材料下面是一张被害人女儿孙弯弯的照片，明眸皓齿，有着17岁独有的干净消瘦。

  “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三明治”身后。

  “省实验中学。”他头也不回。

  我翻开照片背后，刚劲的钢笔字写着：孙弯弯，省实验中学二年七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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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弯弯的告白

  班级里的气压仿佛是一瞬间就压低到极点，从星期一开始徐末两天没来上学，同学们都以为她生病了，第三天她家人来收拾她的东西，老师才欲言又止的告诉我们她父母帮她退了学。

  徐末父母临走前看我的眼神，使人不寒而栗。我的养父孙轲迷奸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反正孙轲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他被徐末杀了死有余辜。

  “孙弯弯出来下。”班主任又来找我了。

  我放下笔，往教室外走去。其他同学都好奇望向班主任身边的两个警察，教室里喧嚣起来。

  “孙弯弯她怎么了，最近好多警察来找她。”

“能不能和徐末退学有关系呀？”

  “我看贴吧上有人说徐末因为得罪孙弯弯才被修理的。”

  “弯弯人那么好怎么会呢？反正我看徐天天看不起别人早就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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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来录过无数遍口供，警察们问我孙轲工作和作息时间，让我详尽叙述案发那天的经过。问徐末和我的关系如何，千篇一律。

  孙轲周末休息，不是在家喝酒就是出去打牌，他不会让我上补习班的，因为那样会浪费他的钱。我尽我所能减少在家的时间，去球场边看台背单词，去教室里和住校生一起上自习。因为我知道，单独和他共处一室，不堪的事会再次发生。

那天我早早出门，傍晚回家时没有亮灯，我摸黑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刚洗漱完，我听到一声尖叫从孙轲房间发出，是年轻女生的声音。

  已经成功了么。

  我打开孙轲房门，看到赤裸的徐末披头散发浑身是淤血和伤痕，她颤抖着站在床边盯着在床上平躺着同样赤裸的孙轲，孙轲的胸前插着一把尖刀，那是我们用来削蔬菜的刀，锋利且坚硬，。

  徐末抬眼看到了我，她哭吼着冲过来，嘴里咬牙切齿的念着我的名字，伴随着她踢倒散乱在地板上的啤酒瓶发出的乒乒乓乓声响。我只看到她双腿中间一股鲜血，一直流到脚边，染红了脏乱的地板。

  警察都是酒囊饭袋，可是今天来的这两个警察让我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你好，我是林掖以，想找你来了解一下你父亲的情况。”男警察开门见山。

  “好的。”我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

  “你养父孙轲是什么时候开始单独抚养你的？”林掖以问。

  那个女警察吃惊的看了看我。

  “自从十四岁我母亲过世。”看来他们做足了功课啊。

  “你母亲因车祸过世，现在住的小区就是用她的保险理赔金买的。巧的是，正好和徐末家上下楼。是这样吧？”

  “是。”

  “你曾经的口供里说

  “你有男朋友么？”

  “没有。”

  “曾经徐末在班级群里散布你的谣言，说你堕过胎是真的么？”林警察目光犀利。

  “喂，你这是在问什么！”有着娃娃脸的女警察不满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听见自己深呼吸的声音，“这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好的，我们知道了。”林警察起身，那女警察看看我，抱歉地朝我笑了笑追了上去。

  我瘫倒在椅子上。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感到其他人的目光，我望向门口看到了大汗淋漓的少年，手里抱着篮球，目光焦急，还在努力着平定自己的呼吸。

  陈淮他原来是逃课了体育课过来啊。

  我努力堆起一个微笑尽管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我没事。”我用口型对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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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入调查

  “原来他是继父啊，还一直抚养孙弯弯，人一定很好，可是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我还是很不满他的问询方式。

  “随意判断人性是最大的错误。”林掖以看着我，目光深深。“孙轲一直做着收发快递的工作，嗜酒，而且风评不好，根据徐末的证词，孙轲曾经在小区偶遇时调戏过她，还不止一次。”

  “徐末和孙弯弯关系不好么？”我记得他刚才问的内容。

  “如果是你，被人传堕过胎，会是什么反应？”他好整以暇倚在树干上看着我。

  “肯定很生气。”所以说同班的这两个女生应该关系不好。一个父亲不正经调戏自己，另一个却被传着难听的谣言。

  “可是孙弯弯的反应却不是这样，没有发怒没有为自己澄清，叹气时目光向下是明显的悲伤反应。谈话过程中她也很冷静，一点没有失去监护人的那种不安全感，非常不合乎常理。”他的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拿出徐末的口供，翻了一遍又一遍。

  “我们再去案发现场看看吧…”你这么瞎猜也没有用。

  他头也不抬把警车钥匙扔给我。

我顺手放在衣兜里。

  身边行人来来往往。过了一会儿。

“你怎么还在这？”林掖以抬起头，好像忘了我的存在似的。

  我干什么了…

  “我是让你去提车。”他叹气

  我见他眯了眯眼，“我不会开车”，赶忙把钥匙递过去。

  他看了看我却不接钥匙，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往停车场走去。

  “这个案件的疑点有几个，孙轲是在对徐末进行侵犯时被刺死的，水果刀，也就是凶器在这期间如何到徐末手中的未知。第二，徐末身体内未检验出乙醚阳性，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此类药物或是曾装过此类药物的容器。第三，孙轲体内检测出高精氨酸含量，生前应该服用了催情类药物。”

  我又饿又困的靠在背椅上，“徐末穿的衣服有撕扯过的痕迹么？”

  “没有。”

  “那么就有第四点奇怪的了。”孙轲这类暴躁型罪犯把被施暴者衣服温柔的一件件脱掉是在不合乎常理。

  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案发现场一片狼藉，长时间没有打扫的家具布满灰尘。

  “你去先去门口的超市卖两个一次性手套。”林掖以又下旨了。我一摸口袋，果然没带侦查防护工具。认命地走向门口。

  “买完了给我打个电话再上来。”

  “哦。”遵旨。

电梯门刚开就看到林掖以一手掐着表，“从小区门口到这需要10分钟。”

  喂喂，我是小白鼠么……

  “按时间顺序来的话，徐末9点从辅导班放学，约9:20到小区门口 ，孙弯弯目击时间是10点左右。而徐末说自己是在刚出电梯时被人袭击的，从徐末进小区到被孙轲安置在房间里准备实施进侵犯最少需要20分钟。”林掖以的大脑飞速旋转。

  “也就是说孙轲是蓄谋已久的么…”那孙弯弯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这件案子不只是这么

简单。”额前的头发在挺直的鼻梁投射下细碎阴影，他认真起来好像还挺好看的。

孙弯弯的告白

  西蒙·波娃说：“我和所有人一样，一般是同谋，一般是受害者。”所以呢，我的确堕过胎。

  那个叫杜嘉的警察甚至还因为我被问冒犯的问题而流露出抱歉的神情，真是太单纯了，她这种大眼睛娃娃脸相信这个世界是正义美好的人是不会理解这世界的另一面的，比所能想象的更肮脏更丑陋的另一面。

  生父出了意外，妈妈还怀着我就改嫁了，我跟了孙轲的姓。他说过，让我妈生下来我就是为了玩玩。所以我才叫孙弯弯，这个可笑又讨厌的名字。十四岁那年，孙轲给妈妈的生日礼物是一份保险，受益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妈妈开心的不得了，然后没过几个月就出了意外。由于我还未满15岁那一大笔赔偿金顺理成章给了法律上的监护人孙轲。

  从前他一喝酒就往死里打我，妈妈还会说他几句虽然从来只是说说不会阻拦。妈妈一死，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暧昧不明，我害怕却无处可躲，他便更加明目张胆对我动手动脚。我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被他侮辱后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痛到眼泪都流不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他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抽着烟把我被撕碎的衣服丢到一边，在我胳膊上烫了一个又一个烟圈，我疼的大叫，他笑到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跟你妈一样贱。”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罢了。

  我学会了如何讨人喜欢，如何在校服的掩盖下比别的女生更好看却不落俗媚，如何恰到好处的微笑，如何麻烦别人却又不会被反感，如何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懂事…可是内心深处对其他人的悲惨都抱以隔岸观火的心态，我没有爱心，更没有同情心，会在别人遭受不幸时冷眼旁观甚至心底有一丝丝快意。

  直到，我遇到了陈淮。

  那个像阳光一样照进我黑暗生活的男孩。

  高一军训第一天我就因为体质不好晕了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