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上)

(一)你就跟随他吧

富贵荣华的阜城与一贫如洗的萝城仅一江之隔,一头是富人的天堂,另一头是穷人的地狱。幸运的是莫影深生在贵气非凡的阜城,寄身于腰缠万贯的枯府里。

炎日六月、万里无云。莫影深无力坐在滚烫的地面,细小的风吹得她的血液发凉。莫影深身旁的是阜城城主枯一荣,他伸出手道,声音温和,“阿莫,起来。”

莫影深没有理会他的好意,自个站在一旁,眼睛微红,“阿莫怎的敢要老爷亲自来扶?”

莫影深是枯府里一个女管事,十分的闲。枯府里有一位精明的男管事,莫影深来到枯府就显得多余了。但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得枯一荣重视,府上的人只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待到枯府娶上了南清首富千金夏秋霜进门,下人们仿佛服了声洪丸,对莫影深刺耳的话越来越明目张胆。

莫影深一般选择,无视。

“阿莫,你知道我有苦衷的。”

一荣说他有苦衷,莫影深简直呲之于鼻。她十四岁跟他来到枯府,那个时候他是枯府一个低伏状小妾的独子。七年时光的打磨,枯府一度萧凉,到如今一屋子繁荣,已换新主。府上的人辞了、退了、病了、死了,唯独莫影深始终留在一荣身边。

“你待在枯家对你声誉不好,我给你觅了一处人家,他叫云端,你就跟随他吧。”

“枯老爷!”

莫影深第一次咬牙彻齿地喊一荣,枯老爷。

枯一荣道,“阿莫,你别这样,听我的话。”

是啊,论她的身份,不过是府里养大的闲人,枯一荣突发好心救走的丫头。十四岁前,她有着不堪的身世,谈何资格落地生根?又有什么权利死皮赖脸地留在阜城枯府呢?

枯一荣向来说到做到,对她狠心至极,她再反抗就是不识抬举了。


(二)来日方长

萝城是穷人的地狱,这里充斥一股穷酸的馊味。这鬼地方连一间似模似样的客栈也没,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民风淳朴,一路上收到不少淳朴善意的微笑。

萝城人民温饱难解,喝的是稀粥送树皮,这样的景象,莫影深途径的时候看见不止一次。她不禁骂了萝城城主是混账的脏话,枯一荣也是阜城城主,治理城里事务得心应手,阜城人民不仅三餐温饱,生活在阜城的每一个户都非富则贵。相比之下,萝城的治理手段就弱得多了。

萝城的茶楼不多,枯一荣带了她去了一间清雅的茶楼。小二端上一碗馄饨伴两片青菜,淡如开水,一看就食欲全无。

一荣习惯坐她身边,细心地勺了一口馄饨送到莫影深的嘴边。她毫无食欲,压下了一荣的手,“老爷真真是折煞奴才了。”

一荣放弃手里的汤羮,叹着气,“阿莫,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莫影深一阵嗤笑。

突然枯一荣往她边上远远挪去,有意避嫌。

云端就出现了,他一身灰色麻布,眉目俊朗,虽一身素衣掩盖不了自身的气质超然。他作揖,坐下脸色有点阴沉,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盯着她。

莫影深在枯府里和夏秋霜明争暗斗,早就不惧怕任何人的眼光。她瞪着她的新主人,眼睛似小野兽般圆滚滚的,把云端唬住,他收回了目光,轻笑,“姑娘,是在下无礼了。”

枯一荣擅长交际,他介绍,“云兄弟,阜城和萝城虽一江之隔,但不阻碍两城百年来的深厚交情。这是我的远方亲戚莫影深,她无父无母,你肯收留她是她的福气。”

她什么时候成了枯一荣的远方亲戚了?

狗屁!

云端举起酒杯,“莫姑娘长得这样标志,是在下的福气。不过在下想问,姑娘真的愿意跟随在下吗?”

席间安静下来,枯一荣用很迫切的眼光看过来,莫影深抓起一瓶桂花酿,咕噜咕噜地喝,酒气壮胆,她违心地道,“愿意。”

她不愿意,她以为她在枯一荣的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借着酒胆,莫影深豪爽地掏出细软,细软里包了两份东西,一份是大红布包裹的,一份是银丝布包裹的,她把银丝布底下的银子哗啦啦倒出来。

“小二,这里的钱够附近的乞丐吃上一碗馄饨吗?不够的话我还有。”

“哎呦,够的了,够的了,谢谢姑娘。”

银丝布裹的钱财,是枯一荣打发她的,代表好走好送。七年了,陪伴的七年,不能够令一荣娶她,而娶了夏秋霜那个女人,她对这一段感情如同他赏赐的银两,通通弃之罢了。

席间兄弟两人说话,谈的不无是治理城的话题。莫影深脸红似火,打了个酒嗝,云端蹙眉,“枯兄弟,就此别过,我得带深深回家。”

莫影深有几分醉了,她跌跌撞撞站起来,云端接过她的手,顺地人就投进云端的怀抱。

她揉了脑袋,“这、、、这、、这个墙怎么这么硬?”

“深深,你醉了。”

听闻深深二字,莫影深呵呵大笑,“我、、我喊莫、、阿莫、、、、、”

她笑的时候,眼泪花一串儿一串儿的,那个时候,枯一荣已经离开茶楼,那个喊她阿莫的男人,把她永远扔在萝城了。

云端看了一眼,莫影深就像冬日里的白夹竹桃,冷冽高傲,带着醉人的剧毒。他一路沉默地抱着她回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小丫头片子。

云端人倒是个君子,只是往床边轻轻一放,便一脚跨出门槛。莫影深静静看这满满的陌生,借着酒意问:“你就没别的问我的吗?”

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云端头上,仿若神明。他举袖说:“来日方长。”

说完另一只脚跨过离开房间。


(三)别弄丢

夏至归来,夜里无风无浪。莫影深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无眠。此处是云家,不似枯府有十个丫鬟夜里轮流为她驱热。

莫影深心想,这里不是枯府不能再娇生惯养了。

这房子正属西面,炎热袭来又带干闷。她的皮肤本来就容易敏感,经过汗水浸湿衣裳一遍又一遍,皮肤实在瘙痒难受。大致是夜半,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凉爽的风,她才安心游过梦乡,一觉睡到天亮。睡着睡着,脑袋不知撞上个坚硬的东西,一抬眼云城主就趴在床边睡着,一把草扇在手。

云端也是惊醒,揉了揉头上方。见她痛得呲牙咧嘴,他的手就抚上她头上的包:“深深,你没事吧。”

原是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他这般娴熟唤她,表情真挚。莫影深知道自己的身份低下,连忙从床下来,“云城主,是影深大不敬。”

枯一荣将她送了人,她左右不过是一个给人送出去的丫鬟,哪里敢冲撞新主人?

“深深,你就唤我云端吧。”

“影深不敢。”

云端总爱喊她深深,毫无一个城主的架子。

他指了梨台上的清粥,“我这里清苦,难为你了。吃完后,过来书房找我。”

一连好几日,莫影深在书房里磨磨墨,擦擦灰尘,摆摆花草。云端总有很多事务,他忙的时候,顾不上吃喝,这个时候她就得发挥她的作用了。

“云城主,你是要饿死,然后撒手不管萝城了吗?”

莫影深来这什么都没学会,毒舌倒是学得不错,她这个性子从前在枯府收敛得很。来这后,云城主的态度,导致她这般没大没小。

“好,端粥上来。”

云家真的穷,小白粥加腌制萝卜,运气好的话厨娘会加点红烧肉。莫影深吃着云端夹过来的萝卜,心里五味翻滚。

一荣待她好,不似这种的好,一荣什么都让身边的人去干。好像她生病了,一荣知道后会让下人去照顾她。而云城主,似乎喜欢凡事亲力亲为。

两人吃饭间,门给人打开了。一个身影冒冒失失闯进来,表情尴尬赶紧关上门,“城、、城主,你们继续。”

隔着一扇门,云端喝住,“到底什么事?”

云端站起来开门,外面传来一声轻松,“城主,也是不打紧的事。你和里面的姑娘继续吃饭吧,我会搞定。”

外面的下人叫潇洒,这里人人都喊他潇洒哥。潇洒哥能搞定的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云端的脸寒霜,他吓得不敢喘气,“是、、是是,春娇和贵花又因为你大打出手。”

云端露出一脸无奈,揉了揉头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扯着他袖角的她,眼里有了几分亮光,“我要处理些事务,你就留在家。”

云端随意说出的家,对莫影深来说意义很大。

她扯得他的袖角更紧,小声咕噜,“在这里人生路不熟,才不要和你分开。”

他揉过她的头说,“好吧,你跟着我。”

一路上收到对云城主问好,不计其数,连带那单纯的微笑一浪接一浪。

莫影深想,他在这城里也算个好当家,要不大家怎么一副看见他就像出门遇到神仙差点叩头下跪的夸奖表情。

走到一片翠绿的草地上,两名少女互相撕扯头发,稚气的脸全被抓伤,其中一个瘦子的脸还滴着血还嚷嚷,“城主是我的,春娇就不要和我抢了。”

那圆滚滚的春娇一听气炸,生硬硬拽了贵花的手反侧,“城主是我表哥,他当年差点就跟我指腹为婚了,今个儿也轮不到你。”

原来两个姑娘口中的香饽饽是她拽着袖角的云端城主,莫影深端详着这张脸觉越发耐看。轮廓清秀,配上一身素色相得映彰,云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两个气的小丫头在草地闹着,各不相让。云端上前好言相劝,两个人把云端给拽来拽去。潇洒哥在一旁叹息,“真是冤孽啊 。 ”

“这有什么的?”

在莫影深的眼里,这点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她在枯家,跟夏秋霜学的够多了,活学活用嘛。

“你们给我放开他!”

小丫头们惊呆,莫影深斜了云端一眼,云端行了过来,躲在她的身后。

莫影深冷冷上前,故意显摆了那块洁白的璞玉玉佩。璞玉玉佩是云城主随身之物,在她来的第二天,他就送给她了。

像莫影深这种爱低调的女子,这样珍重的物件,她都是收在锦囊里,从不显摆。

“这……这是城主的玉佩!”

“算你们有点眼色,以后我的人你们不准窥,谁再敢对城主起了色心,我就逐谁出城,永不得回!”

潇洒喝酒时喷了一口酒。

云端倒没什么意见,牵起莫影深的手,“你们都听到了吧,以后我就是深深的人。”

两人一起走在路上,莫影深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如同她一样孤单形影。好久,问了一句话,“城主,你会像他一样将我送人吗?”

这是她最担心的一个问题,若真又是蹉跎的七年,她要如何面对?

云端突然停下,灰色麻布靠近来,他抢夺她手里的璞玉,为她系上腰间并嘱咐:“别弄丢。”


(三)再见枯一荣

云端是个很关心百姓的城主,他常出去体恤民情。她默默跟随他,走到累了,也不叫前后脚远赴的云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歇息,一股白色的龙卷风将她卷走。

惊魂未定之余,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前。枯一荣依然一身倜傥,难掩风流气息。掩上莫影深的嘴,作了个“嘘”,“阿莫。”

莫影深十分不悦,“请叫我莫姑娘。”

枯一荣打量着她,盯着她腰间的璞玉,张口就是胡话:“你与云端同房了?”

莫影深又气又怒,手上的拳头咯咯作响。若不念在对她有恩,她定把他揍成猪头,“枯一荣,你不要太过分!”

枯一荣又说:“我一向待你如知己,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倒好、、、、、、”

口气惋惜,替她感到委屈。

枯一荣啊,七年了,她看不透他,如今重逢,她更是越发看不透他。

他将她当畜生般送出去,就不要惺惺作态了。

莫影深勾起笑,“云端他待我很好,不似你嫌弃我。我离开太久怕他惦记,就此告退。”

说完一骨子冷漠,和枯一荣擦身而过,脸上再没那时爱到深处的悲凉。今日与他这厮田地,是她自寻。她十四岁便跟随他,目睹他从一个不受宠的妾氏儿子成为一城之主,也旁观过属于他和夏秋霜的成亲。七年光阴,她落得身心黯然神伤,终不敌枯一荣将她送人来得毁灭。

耳后传来枯一荣的话,“阿莫,你若要见我,就往萝城城楼的顶钟敲三下,我会去见你。”

“枯一荣,你与我就此断了,以后不要见面。”

莫影深说的时候,指尖镶在皮肤里。她断了枯府这条路了,就算云家日后容不下她,她当个乞丐,断断不会上枯府讨饭。

她生如浮萍,活在高贵的阜城。父母乃市井赌徒,突如其来的逆境,她被卖进青楼。老鸨迫使她接客,她不肯,这场较量下莫影深失去少女的纯真。也许是命不该绝,从暗房逃脱出来,她若无头苍蝇扎进枯一荣的胸怀。他指着不成人形的莫影深,“我对她一见倾心,怎么才肯放人?”

这句一见倾心令她着迷了七年,却给送人的事实活生生打了一个棒头 。枯一荣能准确拿捏她的心,他说,“阿莫,你不会就此和我一刀两断的。”

天色黑压压,四周死气沉沉的。莫影深抬头,冰冷的雨点溅在她温热的脸上,她扔了句铿锵有力,“放屁!”

思绪万千,回归平静。街上那身灰色流动,云端语气焦急,“大婶,你有看见一名叫莫影深的姑娘吗?大眼睛,穿一身红衣罗裙、、、、、、”

“大叔,你有没看见穿一身红色裙子,眼睛大大,身高大概有这么高的姑娘、、、、、”

云端发了疯一样寻她,莫影深的眼角微微湿润。

一个大步上前,莫影深嘴角戏虐:“大叔,你有没见到一名叫云端的男人?相貌俊朗,身穿灰色麻布。”

街上,莫影深对着他大笑。

云端有种若失若得的惆怅闪过眼眸,揣了她的手:“我以为你要回阜城了。”

“你不赶,我不走。”

他对她的话颇为满意,酒窝一露,携紧她手:“你若听话,我绝不赶你走。”

莫影深点点头,又道“绝对的千依百顺服从云城主教诲。”

云端再度一笑,颠倒众生。

云端睡前有个习惯,看一会书画,他说这幅丹青是他最喜欢之物。他品尝之时,喜静,莫影深会远远站在边上,待他认真收起画卷,她会递上一杯蜂蜜茶。

灯下,他挥动毫笔,动作忽停:“袁笙她性子急躁,视潇洒为心头肉。你这等胡点鸳鸯谱,难怪她要将你煎皮拆骨。”

“城主,你都知道我在外面干了什么事?”

“是啊,我的深深。春娇她们现在对潇洒着迷,铁定是你忽悠人的本事又长进了。”

“这哪叫忽悠?是春娇她们太容易变心了,我不过说了可羡慕袁笙,袁笙叫潇洒去东,他绝不敢去西,这样的好相公遇到就嫁了吧。”

“再说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为春娇她俩指点夫家,也算是拆了二十座庙是件大功德。”

云端哭笑不得,挥动大字如行云流水:“若再寻你麻烦,你亮出璞玉她总会忌惮你几分。”

莫影深眼里亮晶晶的,玩弄腰间的璞玉:“如此类推那以后我在萝城闯了什么祸,是不是亮出令牌就可以了。”

云端无奈掩头,“深深,玩归玩,别再去捅马蜂窝。”



(四)风诡

听潇洒说,云端刚登上城主之位,厉行改革,推举异才,重视农桑,体恤民众,数月间贵威强豪诸死二十余人,全城为之震惊。多次下诏抚流民,以公田赐贫人,贷种食,兴修水利。又躬行俭约、节减诸用、政事由己出。所以萝城,理应是富丽堂皇的做派。但因前城主贪污腐败,与商贾勾结,把萝城蚀成空壳子,人心惶惶。云端纵使有心也无力回天,萝城贫穷,寸步难行,经济一日不如一日。

眼下的萝城虽不富裕,胜在百姓安康、路不拾遗。莫影深了解阜城,也了解萝城。她知晓,阜城除了耕种,最大的经济来源是一块绣帕。千万不要小看区区一块布,这是大明朝全国上下惯用的绣帕。她只要抓住这点,萝城的经济想必会改善。

绣女、针活,她亮出一个璞玉玉佩,可以把全城的女人召集起来,干一些针线活。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一个城印。莫影深把带来的嫁妆当了,余下的钱不够买布匹,一莫愁展之下,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到了醉红楼寻到枯一荣,枯城主依然一派风流,他抹了脸上香艳的红唇:“阿莫,你找我何事?”

“枯城主,借你十张银票子如何?”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枯一荣大方也干脆,为了和他没太多的纠葛她也懒得解释。他掏出一叠,一手护住银票,目光如炬:“阿莫,我从没要求你为我做过事,这次,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莫影深不愿替枯一荣办事,可推塞的后果是她无法为云端做些什么。她犹豫,枯一荣却温和地说,“阿莫,要不你回去再想一想,这事事关重大。”

枯一荣递上银子,“你是知道的,云端那个人太倔,为了萝城不顾一切,若要助他你得配合我,真的,阿莫。”

是关于云端的事。

她正要一口答应下来。

他说完冷不防抱过来,“阿莫,我真的好想你。”

“你走开!”

枯一荣小声,“你给人跟踪了。”

“谁?”

“是朝廷派来的人。”

“他们为什么跟踪我?”

“上头在秘密调查云端,我回去需要做些准备,至于你需要做什么,三日后,我会写信给你。”

为什么要调查云端?

云端出了什么事!

回到云家,云端正站在葡萄架下,一身白色的直襟长袍,他伸手摘了一团葡萄,递了过来,“你尝一尝。”

月亮高悬,银白色的光铺洒大地。莫影深擦了擦绿色的葡萄,吃在嘴里,整个小脸都扭曲,太酸了。

云端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他俊美的脸上藏着一些深意。许久,他道,“好奇怪,大雨家的葡萄,吃起来多汁又甜,放在我家种,却不想都变了。”

“城主,是不是土壤的问题?”

云端沉吟,“或许吧。”

“那需不需要我帮忙把它移除?”

云端不做声。

今夜的云端,有些奇怪。

夜里,莫影深辗转不安,闷热烦躁想起床喝水。一个鲤鱼打挺,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月洒清辉,他的眼睛璨璨好像一湖清水,潋滟起动人的波纹。

这位美少年就是云端,他体贴递上一杯温水。目光灼灼,一直默不出声地直视她。

她觉不真实,触到他脸的温度吓得赶紧闪回手,躲在被窝里露出半颗脑袋:“你怎么来了?”

云端没有作声。

“城主,你赶紧的去睡吧,很晚了。”

“这几日,你到底在忙什么?”

云端是在怪她不陪他吗?她秘密集合一群娘子军,进行绣帕大计。原本想给个惊喜来着,云端都来问她了,莫影深实话实说了。

云端端来烛火,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的手,“深深,你不怕枯一荣恼你吗?”

莫影深摇头,“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忘恩负义,毕竟我是阜城人,可我想帮你的忙,我想分担你的烦恼。”

云端一把拽过她的手,她身子向前,他的吻就落了下来,莫影深有个念头,就是疯了!

与枯一荣相处时,她也没这样脸红耳赤,云端给她的感觉,太奇妙了。窗外的风声贯彻萝城,云端坐在床边,没有道破她脸上的秘密,他站了起来,“夜了,早点睡吧。”

说完顺手关上门,仿若刚才没有发生那样丢脸的事。

云端这阵子极忙,她也忙,反倒从潇洒的话里听到几分安慰,深深,她没闯祸就好。是啊,这三个月来他收到无数弹劾深深的折子,一会是张叔的牛屁股塞了木棍,一会是四婶的猪打得猪头肿脑,一会是孵蛋的鸡种被她烤熟、、、、、、

他无奈浏览折子,“深深,你该不会是阜城派来祸害我萝城的吧?”

莫影深急得往他的嘴里塞了馒头,“别看小阜城的女人,我可是来拯救你萝城的。”

他嘴角含糊还不忘毒舌,“你不是来迷惑我的就行了,萝城可不能没有我。”亏完她,还不忘把吃剩的馒头塞她嘴上。

阜城的绣帕没有创新,传统的一条花纹手帕,显得老气。莫影深在萝城出产的绣帕上下了功夫,像大家闺秀的小姐们,喜欢用清雅别致的,她就绣荷花、莲花,染上荷花香。像才女,喜欢纯白无暇,她就绣梅、兰、竹、菊,根据刺绣来定香味、、、、、、

她推出的新绣帕,新颖且价钱便宜,是阜城那边买的一半。自然,大明朝上下的女子们都喜爱萝城生产的绣帕,逐渐,萝城绣帕把阜城传统的绣帕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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