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

他们都回家了,我留在长沙打工。

这个冬天不是很冷,天依旧雾蒙蒙的,带有些灰色,走在路上,我看不清远处的行人,还好不会碰到熟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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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这样的节奏对我来说刚刚好,跟在学校里的作息时间没什么不同,只是有时候会担心睡过头,所以我常在闹钟还没响之前就醒了。

两个人住,跟认识很多年的朋友挤在一间阿姨提供的小房子里,我们自己买菜做饭。她做与我不同的工作,在较远的地方,需要搭乘地铁和公交,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在一起,她有她的事要忙,我也做着自己的事。但还好是两个人,彼此便有了牵挂和依靠。

我帮忙代班的阿姨很好,走之前教会了我工作上所有的事,包括种种细节,她住的房子虽小却很干净,给人舒适的感觉。阿姨就算回到了家里,还是会在微信上问候我,了解情况,找不到货时我也会打电话给她,她总是特别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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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里会碰到很多有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从未留意过,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形态各异,神色淡然或是表现出喜悦。中午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几个穿着睡衣的人来逛超市,男人或者女人,他们脸上似有一种满足感,大概都是有家庭的人,且他们的家离乐福超市很近,不然不会表现的这般随意,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小孩总是活泼可爱的,我喜欢站在柜台前看他们嬉戏的样子,如果是成群结伴而来的,那就再好不过,他们稚气而洪亮的声音让这里显得更有生气。有一个小女孩,八岁的样子,跟在她妈妈后面,蹦着快乐的步子就朝我这边走来,那是属于儿童独有的表达快乐的方式。她的妈妈拿起一双粉色的鞋子问她喜不喜欢,她直点头:“喜欢喜欢!”,然后露出笑容。我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试鞋,她穿好后,在周围转了很大一圈,说:“妈妈,我就要这双了”,然后跑过来抱住她妈妈的大腿,她的妈妈很爽快的买下,小女孩穿着新鞋,牵着妈妈的手走出了超市。我羡慕这样的母子关系,她们很亲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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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会碰到穿着校服来逛超市的初中生或者高中生,她们喜欢推着大购物车,慢慢的走,似想把里面的东西都看一遍,但最后购物车里塞满的却是零食和一些日用品。我喜欢她们穿校服的样子,总觉得那是年纪小的象征,她们穿起来也很好看,印象里校服怎么穿都不会丑,可我曾经却深深的嫌弃过它。

快到晚上下班时间,鞋柜走来一名男士,一个人来的,全身都著黑色,黑色大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还有一双黑色手套,他是我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戴黑色手套的男人,人长的有几分帅气,他脱手套的样子很酷,像电视剧里的侦探或者间谍,给人一种神秘感。他问我要一双44码的油亮的皮鞋,我帮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他站在一边只是等着,双手搭在一起,见没有那个尺码以后,轻声的说了句:“那算了吧”,然后戴上他的黑色手套,径直的离开了柜台,如一阵微风。

上班的时间段总是无聊而漫长的,所以我找了些事情做,不然站在那里会像个傻子。我带了书,安妮的《清醒纪》,她的书总是让我沉溺在抑郁当中,但我却戒不了,跟贩了毒一般,我藏在柜子里偷偷的翻看,她的书总引起我的共鸣,虽是她的生活记录和心路历程,却像是在说我自己。我和她一样,都有颗不安定而孤寂的心,向往远方却一直被羁绊,我也时常陷入抑郁状态,怎样都挣脱不了,明明脸上在笑,表现的很快乐,但心里却是木然的。我喜欢刷她的微博,她正在旅游,生活似乎很安逸,但我总觉得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是寂寥而沉重的,我怕她会死去,因为对于一个没有爱的人来说,走到哪里都是荒芜一片。还好,她有个女儿在身边,她给了她生活里很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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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时候,我会跑到相邻柜台跟一个姐姐聊天,她人很好,我中午回去吃饭时她会帮忙照看我的柜台。她年龄与我妈相仿,称呼她为姐姐是为了更亲近些,有话题可聊,我喜欢听她讲以前的事情,关于童年,关于恋爱,她教导我一定要找对人,不要一看上眼了就跟别人跑了,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她抱怨她的婚姻和她的老公,总说是自己那个时候不懂事,才认识七天就定了终生,但我看的出来,她眼里饱含着幸福,她是幸福的。

我的方向感并没有因为独自生活很久而有所改善,搬到阿姨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迷路了,即使阿姨之前就带我来看过住所,我还下意识记了路线,可当我一个人过来时还是分不清东西南北。短短的一段路,我找了一个多小时,不停的给我朋友打电话发短信,问她沿途路线的一些标志物和房子的特征,她也说不清楚,我心里滋生了一种无助感,我想到我的室友,想到我暑假在娄底的那段日子,我出去逛街时她会把路线写清楚告诉我,在我去找她的途中她会一直看手机,以防我问她,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很温暖,有她在,我从来都不担心迷路。

我走路是很少看车辆的,不管有车没车先过了再说,这是“桂阳式过马路”,我却养成了习惯,我幼稚的认为反正我在走路他也不敢撞我,有朋友形容我是不要命的人或者横冲直撞的狮子,所以我很讨厌十字路口和车流量很多的街道。可惜的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要横过街道,看着车一辆一辆从我身旁驶过,好在不曾发生意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当这个时候,我会特别想念她们,和我一起过马路的人,她们会拉住我或者用手挡在我前面,不爽的时候骂我一句:“你是猪吗?”,然后用眼神瞪我。有她们在,一切都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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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一切是都是带有速度的,唯有傍晚,一切才会慢下来。橘黄色的路灯高高的驻立,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无限拉长,我似乎变瘦了长高了,但这是错觉。夜宵摊的生意火爆,里面坐满了吃宵夜的人,我把手紧塞在口袋里,从这里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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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钥匙插进门里,开灯,关上门,我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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