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堂婶儿的担忧,王睿奇非常理解。在经济不发达的鲁西南地区,有些外出打工的女孩儿,就嫁在外地不回老家了。本来当地就重男轻女,男孩儿多,女孩儿少,这就更加重了本地男孩儿娶媳妇儿的难度。堂哥好不容易领回来这么好的女孩儿,堂婶儿自然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堂哥这样的条件虽然谈不上好,但在村里也属于平均偏上的水平,就连他娶媳妇儿都困难,可见农村当时的状况。
三王庄娶媳妇儿,正常的渠道还是通过媒婆说媒,相亲这样的途径。但对于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如果家里男孩儿再多一点儿,外形条件再差点儿的男孩儿,那就难上加难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家里有女孩儿,就只能通过“换亲”的方式,让女孩儿做出牺牲,为兄弟娶媳妇儿了。后来大姐王睿玲经常拿这件事儿跟王睿奇开玩笑,“你要不是上学出去了,咱大大、咱娘都准备拿我给你换亲了”。
湖西当地的换亲,基本都是三方参与的。说实话,这样的事儿,特别考验媒婆的能力。换亲不同于普通的说媒,说媒只要两家同意就万事大吉了,但换亲牵涉到三个家庭,六对男女,难度可想而知。三方参与的换亲,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两方的矛盾和尴尬。如果是两方换亲,之后彼此的称呼,还有就是一旦一家产生了矛盾,另一家不可避免的就会被牵涉进来。但三方参与之后,这样的矛盾被巧妙的避免了,不能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村里有一家和王睿奇家情况相似的,两男三女,他家的男孩儿老大,最后就是没有办法,通过他妹妹给换亲才娶上的媳妇儿。
好在老王家的两个儿子,后来都比较争气,自己解决了终身大事儿。多年后当王睿奇、褚墨、牛祝朝和景国庆他们哥几个聚在一起时,牛祝朝也会拿这件事儿逗王睿奇,“小奇,要不是王平(王睿奇老婆)为国家做出了牺牲,就你这个头儿、长相,一定是娶不上媳妇儿,是被剩下的那个,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花钱给你买个媳妇儿回来”。说完这些话,他自己都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儿,湖西当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确实有买媳妇儿的现象,价格在一万元左右。有些家庭确实困难,家里又没有女孩儿可换亲,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买”了。如果家里弟兄多,父母就会把家里所有的资源集中起来,尽可能按年龄大小排序,先尽着年龄大的来,这样其他的弟兄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家里的父母就会找“职业”做这种买卖的人,一般会从甘肃、四川这种条件更艰苦的地方,“买”来愿意嫁出来的姑娘。说实话,据王睿奇所知,有些并非姑娘所愿,而是被骗来的。家里要派个人整天盯着“新媳妇儿”,怕她逃跑,即使是这样,有些“媳妇儿”在“婆家”也住不长久,只要有机会,就会偷偷的逃走。如果逃走回不来了,“媒婆”就会免费再为这家“整”一个媳妇儿,这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职业性”了吧。不过有些是职业骗婚的,“结婚”之后,没准儿逮个机会就跑了,让男方落个鸡飞蛋打的结局。三王庄村就有一家买来的媳妇儿,这媳妇儿有了孩子后,二十多年来不知跑出去了多少次,后来自己也回来过。对于男方来讲,只要留下孩子了,自己有后了,其它的就都不在乎了。后来听说这个女的在外地又结了婚,想来消息假不了。
婚姻本来是上帝对人类美好的祝福,但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因为换亲、买媳妇儿,发生了太多的人间悲剧,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地球上不同的地方上演。只要人的欲望、自私存在,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