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55分,闹钟准时响了。我拿起手机按熄铃声,翻了个身,把熟睡的涵涵拥入怀中。
这家伙应该快一米四五了,我的怀抱快要装不下她了。她膝盖弯曲着,像只虾米,小嘴微张着,很享受地趴在我的怀里。
我们母女俩,清醒的我和熟睡的她,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的早晨,拥抱了几分钟。
7点整,我起床,把窗帘拉开,把灯按亮,按下煮蛋器按钮,红豆粥是昨夜睡前煮的,已经稀软,盛在碗里晾着。
7点10分,我返回卧室,把这个还在熟睡的姑娘喊起床,然后启动一系列早起程序,穿衣服,上厕所,洗漱。7点20分,涵涵坐在餐桌前享受她的早餐。
7点45分,小妞背书包换鞋,跟着爸爸一起出门。这个早晨,算是结束了。
记忆中的早晨,涵涵总是和小伙伴说我妈妈是要睡懒觉的,别想让她来送我咯!家里来了客人她也会提醒,早上不能吵我妈,我妈会发脾气的,涵涵也是在外婆的精心呵护下长大,外婆照顾时的早晨就算醒了又反复磨蹭,伸胳膊揉眼睛要2分钟,穿条裤子要3分钟,每当这时,外婆就会各种好话中哄起来,迷迷糊糊还在睡意中的我总是会听到,外婆哄着:“涵涵快起来,外婆煮了你最爱吃的面条。”……涵涵七岁之前很少和我睡,幼儿园接送基本没去过,对她的成长,我错过了很多,这一年多,经历了很多,妈妈的离去,对我而言犹如晴天霹雳般,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也把生活重心转移到家庭,一个从不做家务的女人转变成一个每天给孩子准备早餐的孩子妈妈,才开始对孩子各种坏习惯经常会忍不住发飙,每日清晨的家就像中世纪的战场,河东狮吼成了我开启一天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各种琐事…我把自己活生生折腾成了一个怨妇,这么不温暖的家,我都不想回去,就别说她了。
某一天早上给她找红领巾和水杯没找到,问她去哪了,无所谓的态度回复我不知道,这个学期因为没有外婆的时刻陪伴,提醒,买了三个杯子了,校服也丢了几件,红领巾不知道多少条了,我忍无可忍的随手拿着衣架狠狠的抽了她一顿,孩子爸下楼看到大哭的母女俩,以最快的速度把孩子带了出去……下午时分,内疚,疲惫不堪的我去学校接她,远远的看到笑容满面的她。她说妈妈我没吃早餐,中午差点饿死了,恨不得把桌子和饭碗都吃下去,这一天尽筐瓢,听写错了好几个,没带学具,你看我腿上这印子是你打的咧!回家的车上,她说妈妈你别伤心了,我以后听话,不惹你生气啦!你别哭了……要是人死能复活就好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真的很考验一个母亲的内力和一个家庭的温度。
经常听见好友们在群里诉苦,她们描述的早晨,数不清的状况和矛盾,全部在逼仄的时间里爆发。妈妈吼,娃娃哭,是寻常人家的早晨交曲。
母亲节那天陪涵参加完一个活动回来,调皮捣蛋的小妮子用刀去切花枝,把手切很深一个口子,血流不止,孩子爸立马止了血,抱着她就往附三看急诊,当时急诊队伍很长,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我急了,埋怨道:怎么这么慢!真是慢死了!此时,前面的女人淡淡地问:你孩子怎么了?我说手指切伤了,她说那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急。我问她的孩子怎么了,她淡淡的说:孩子被车撞了,很严重!
我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她应该比我焦虑和着急得多,但是,她淡定地排着队,安静地等待着,我马上就觉察到我的浮浅。我的女儿只是一道口子,就算去个小诊所,她也能好,多大的事情啊,也值得我猴急猴急的!
在我的微信朋友圈,一直关注着一个成都民宿女主人的微信(肯派静姐),男主人是个画家,有两个女儿,不幸的是两个女儿都是脑瘫,生活不能自理,如果以我这种常人肤浅的眼光去感受,她的生活会有多么难熬,而我每天看她的朋友圈,呈现出来的却是精致的手工制品,优雅的素色连衣裙,有花有草的小庭院,法式点心,下午茶,干净静谧的客房,把每天的小日子过成了诗和远方。
人都是愚钝的。总是要等到命运残忍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践踏下来,才能看见之前作为一只小蚂蚁的自由和幸福。
在别人的痛苦里,我瞬间就看见了我的幸福。我有一个多好的孩子,却还总是挑她的刺。我真不是一般傻。
茫茫人海里,总会遇到一些人,她们有着各自不幸,谢谢她们的出现,改变了我。把我从一个急躁挑剔的妈妈,慢慢渡向一个从容欣赏的妈妈。
在这个绝大部分家庭都争相使用催熟剂,不顾一切驱赶孩子拼命向前的时代,我经常安慰自己:慢一点,又如何?天不会塌地不会陷,我却有可能收获,一个正常成熟的孩子。
早几天,早晨,下楼去开车时,走在我后面的涵涵磨蹭着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只见她正用两只小手艰难地全力以赴地撑着单元门——她的后面有一个女人,拎着两个硕大无比的蛇皮袋,她在耐心地等她通过。昨天,放学,听说你的脚被蹭掉了一块皮,你的小闺蜜告诉我某个同学所为,而你却说是同学不小心才碰到了你。嗯,虽然今天的你成绩不够优秀,生活习惯也不够好,学习也不是自觉的去完成,可我发现你有一颗阳光善良的心,开朗活泼乐观的态度,这些足以让我看到你正在通往优秀的路上。
什么样的孩子才是优秀的?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答案。我认为:有利他属性的孩子就是优秀的。
今天!
我用怀抱暖热你一天的征程。你用从容去打开整个世界。
感谢每个平常的日子,你如期的平安的归来。你的书包扔在凳子上。你的外套丢在沙发里。你叽叽喳喳的声音,叫醒了我晦暗无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