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鞭影》卷三 一 先 彧臣曹操 猛相苻坚 汉家三杰 晋室七贤

彧臣曹操 猛相苻坚 。


yù chén cáo cāo měng xiàng fú jiān


【注释】


(1) 彧:荀彧,字文若,乃颍川名门,祖父即名士荀淑,父亲为“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绲。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荀彧追随曹操,成为曹营中首要的谋臣。


(2)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氐族人,是十六国时期前秦的君王。苻坚重用汉人王猛,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国势壮大;消灭北方各国,统一北方,与南方的东晋对峙。


(3) 猛:王猛,字景略,前秦苻坚的丞相。由于王猛的辅政,前秦国富兵强,统一北方。


【语译】


曹操有谋臣荀彧而奠定基业,苻坚得良相王猛遂统一北方。


【人物故事】


《后汉书.郑孔荀列传》记载,荀彧年少即有才名,名士何颙见到荀彧,就说他是辅佐帝王成就大业的人才。


董卓作乱,荀彧辞官归乡里,他深知颖川四面平坦,无险可守,易受攻击,就劝家乡父老离开,但很多人对乡土眷恋不舍。这时冀州牧韩馥派人来接他,荀彧便带着宗亲共赴冀州。而留在颖州的乡人,果遭董卓将领劫掠杀害。荀彧来到冀州,冀州已为袁绍所夺。袁绍待荀彧如上宾,但荀彧还是投奔曹操。曹操与荀彧一谈,非常高兴,说荀彧是他的“张良”。这年荀彧二十九岁。


曹操离开兖州,东攻徐州牧陶谦,留荀彧守鄄城。这时张邈、陈宫背叛曹操,私下迎吕布到兖州,各城响应,兖州遂为吕布所有。张邈派人对荀彧说,吕布带兵来助曹操打陶谦,快供他军械粮草。荀彧警觉有变,立即布阵设防,保全了鄄城。之后豫州刺史郭贡,带领数万人马兵临城下,要见荀彧。荀彧判断郭贡并非吕布旧识,若能说服郭贡,至少可使中立,鄄城可保,就出城相见。郭贡见荀彧毫无惧色,以为鄄城难攻,就引兵退去。荀彧随即找程昱、夏侯惇协力保住范城及东阿。守此三城等待曹操。曹操从徐州回来打走吕布,吕布向东而去。


次年,陶谦死,曹操急于夺取徐州。荀彧劝他先稳定兖州作为据地,将来进可胜敌,退可坚守,大业可成。其后,献帝回到洛阳,他劝曹操奉天子以收人心,致使许多豪杰都来归顺。曹操挟献帝迁都至许后,荀彧为侍中,掌管所有文书奏章。每当曹操征伐在外,军国大事都与荀彧商议。曹操征询谋士,荀彧就推荐许多能人给曹操提供计策。


曹操受挫于南边的张绣,又被北边强大、傲慢的袁绍所激怒,想立刻报复袁绍又怕不敌,与荀彧商量。荀彧估量袁绍迟早被曹操制服,因此建议先对付吕布。三年后曹操擒杀吕布,吕布所夺的徐州随之收服。袁绍率大军攻许,曹营诸将心生恐惧唯恐不敌。荀彧分析袁营将帅,料袁军必败。


当袁绍大军进逼至官渡,曹操因兵力悬殊而失利,不敢再战,只能坚壁自守。双方僵持半年,曹营即将断粮,士卒极其疲惫,曹操打算退守许都。荀彧回信说,虽是以一对十,但已扼住其咽喉,敌方动弹不得已经半年,气势将竭,定然有变,务必伺机出奇制胜。于是曹操继续坚守,果以奇兵大败袁绍,袁绍渡河逃回北方,十万大军仅剩八百骑。曹操反败为胜,奠定其后统一北方的基石。


《晋书》记,东晋桓温北伐前秦时,王猛到灞上见桓温,两人谈论天下事,桓温认为南方没有像王猛这样的人,很想带他回南方,可是王猛拒绝。之后,由于吕婆楼的推荐,王猛见到当时还是东海王的苻坚,两人一见如故。谈到时事,苻坚非常高兴,说简直像刘玄德遇到诸葛亮一样。此后,苻坚信任王猛并加以重用。


当时前秦苻生,暴虐嗜杀,群臣保命一天有如度过十年。苻坚是苻生的堂弟,生性至孝,博学多才,胸有大志,结交英豪。苻生被杀后,苻坚即位,随即授命王猛与亲信大臣权翼、薛赞三人共掌机密。不久又任王猛为尚书,掌理一切公文案卷,朝政完全听从王猛。


氐族中有个叫樊世的,倚仗过去功勋而横行霸道。见王猛如此受重用,很不服气,当众辱骂王猛:“是咱跟先帝一起创业,眼下掌权的事咱没份儿;你无功无劳,凭什么专干重大职务?那不是咱耕种你吃饭吗!”王猛说:“将来还让你当屠夫,不只耕种而已。”樊世大怒说:“定当把你的头挂在长安城上,不然,我就不当人啦!”王猛告诉苻坚这事,苻坚气愤地说:“必得杀掉这个老氐,才能整顿百官,让他们庄重起来。”


不久,樊世有事来见苻坚,苻坚对王猛说:“我想让杨璧娶公主,杨璧这人如何?”樊世马上翻脸说:“杨璧是臣的女婿,亲事早已定下,陛下怎能让公主嫁他!”王猛责备他:“陛下受尊为帝,你敢争婚,这是一国二主,哪有上下之分!”樊世气得起身就朝王猛打去,被左右挡住。樊世骂得非常难听,苻坚发怒,下令斩了樊世。诸氐豪族争说王猛的不是,苻坚大为恼恨,竟开口辱骂,有的官员甚至当廷遭到鞭打。权翼上前对苻坚说:“陛下向来宽宏大度,记人之功,舍人之过,轻慢的话请就别说了吧。”苻坚笑着说:“是我的错!”从此,公卿以下没有不畏惧王猛的。


苻坚伯母的弟弟叫强德,昏庸嗜酒,仗势欺人,祸害百姓。被王猛抓去杀掉,尸体在市集示众。王猛与鲠直的御史中丞邓羌,两人同心协力,几十天内,法办、处死了二十多个贵戚豪族。百官因震惊而端整起来,强势的贵族也小心收敛了,再不敢侵夺强占,社会风气大大改变。苻坚赞叹道:“我到现在才知道天下有法是什么样子,天子为尊是什么感觉!”


【说明】


荀彧认定曹操有雄图大略,曹操赏识荀彧的善谋能断。曹操能纳荀彧之谏,因而屡破困境;即时能用荀彧之议,得以逐步实现雄心壮志。


汉人王猛选择了氐族苻坚为主,尽心效命;氐豪环伺的苻坚,敢于重用汉人王猛,整肃百僚横行的劣习,因而民安国富,国势日壮,纷乱的北方得以统一。




汉家三杰 晋室七贤


hàn jiā sān jié jìn shì qī xián


【注释】


(1) 汉家三杰:指辅助刘邦建立汉室天下的三大功臣:张良、萧何与韩信。


(2) 晋室七贤:指魏末、晋初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刘伶、山涛、阮咸、向秀、王戎。此七人相与友善,常于竹林聚会畅饮,号称“竹林七贤”。


【语译】


张良、萧何与韩信,三人杰协助汉祖夺天下;放任、怪诞违礼法,七名士更显魏晋之世乱。


【人物故事】


据《史记.高祖本纪》载,当争天下的诸侯都伏首称臣,汉高祖刘邦就在都城洛阳南宫摆设酒席,宴请文武百官。


高祖说:“列侯诸将,无须对我有所隐瞒,都说真话,你们说,我今天之所以得到天下是为什么?项羽之所以失天下又是为什么?”高起、王陵回答说:“陛下没礼貌,还会侮辱人,项羽有同情心且懂得爱人。但是,陛下叫人去攻城掠地,降伏别人后所得到的,会分给下面的人,与天下人共享利益。项羽妒贤忌能,有功劳的他妒忌,有才干的他猜疑。战胜了,不颁给功勋;得到土地了,不分享利益,这就是项羽失去天下的原因啊。”


高祖说:“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说到在后方决定作战策略,擅长谋划,能掌握胜败关键的,我比不上子房。至于安定国家、慰问百姓,输送军用粮饷,不使粮道断绝的,我比不上萧何。能联合百万大军,每战必胜,每攻必克的,我不如韩信。这三人都是人中豪杰,我能善用他们,这才是我能获得天下的原因哪。项羽有范增却不能善用,这就是项羽被我擒拿的缘故。”


《晋书》列传第十九及《世说新语》记载了竹林七贤的聚首及其荒诞不羁的行径。


山涛生在东汉末年,七贤中最长。年轻时自视甚高,不太与人交往,惟与嵇康友好。四十岁后投靠司马氏,从此平步青云。山涛曾推荐嵇康到洛阳做官,嵇康回给他一篇绝交书,文中说自己“志气所托,不可夺也”,说山涛“不可己嗜臭腐,养鸳雏以死鼠也”,意思说,山涛喜欢当官,别把嵇康也当同好,官位如“臭腐”、如“死鼠”,他才不要。


嵇康自幼聪颖,博览群书,无师自通,手绝巧,会各种技艺,特别擅长弦乐器和管乐器。身高七尺八寸,风度仪态特秀,却不爱修饰外表。娶曹操曾孙女为妻,在曹魏时代做过中散大夫,故世称稽中散。嵇康生性恬淡而沉默,王戎说与稽康同住山阳二十年,从没见过他显现欢喜或生气的神色。嵇康被处死,有三千太学生为此联名上书司马昭,请求赦免嵇康并让嵇康至太学讲学,但未获准。死前,嵇康将其一子一女托付山涛。刑场上,嵇康仪态从容,弹奏琴曲《广陵散》,曲罢叹道:“《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嵇康死后二十年,山涛荐举嵇康子嵇绍为秘书丞。


王戎自幼聪明,清秀白皙,身材矮小,在七贤中最年少。王戎之父与阮籍同为尚书郎,阮籍登门拜访,却对王戎的父亲说:“与卿语,不如与阿戎语。”阮籍较王戎年长二十四岁,两人却十分投契。阮籍出自名门,容貌俊美奇伟,志气恢宏,嗜酒、能啸、善弹琴,喜怒不形于色,常累月不出,闭门读书。听说步兵校尉有缺,就请求去补缺,只因校尉厨中藏了上百斛酒。


阮籍在向秀年少时便认识他。向秀好读书且与嵇康要好,嵇康打铁,向秀就帮他鼓风炉。后来嵇康因得罪贵公子钟会,遭钟会诬陷而被冤杀,失去好友的向秀,最后选择走入仕途。阮咸是阮籍之侄,七人中只比王戎年长。阮咸妙解音律,善弹琵琶,据说他改造了汉朝流行的“秦琵琶”,后人无以名之,就用“阮咸”称呼这种琵琶。阮氏家族都能喝酒,每遇宗亲聚会场合,就不再用一般杯子,改用大瓮盛酒,众人围个圈儿坐,对着瓮舀酒大口喝。有时猪群也围过来喝,阮咸干脆凑上去跟猪一起喝。


刘伶馋酒,向妻索酒。妻扔了酒,砸毁酒器,哭着劝他戒酒以免伤身。刘伶跟她说靠他自己戒不了,得在鬼神前祝祷发誓才成。其妻果真恭敬备上酒肉供在神前,请刘伶发誓。刘伶跪着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说完就又吃肉喝酒,直到醉颠颠。


竹林七友能诗、能文、能饮、能作曲、能谈玄,质性相近,投合而酣畅。


【说明】


刘邦幸得谋士、能臣、大将辅佐,在逐鹿中超越群雄,夺得天下。然而,一旦立于至尊之位,又对这些有能力的功臣深感不安,以致处心积虑加以诛除;能共患难于前,却不可共富贵于后。及至东汉末年,曹操以臣挟君,名为奉君,实为专擅。最后虽受阻于荀彧,不及称帝,仍暗示其子曹丕篡汉建魏。其后,曹魏大臣司马懿,则更明目张胆发动政变,诛杀曹氏家族,总揽朝政,由其孙司马炎建立晋朝。臣弑君,下篡上,破坏礼教,世风大坏。居上位者不忠不义,居下位还需听从,纵不以为然也无力对抗。于是空谈虚无,颓废纵酒,形成魏晋名士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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