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想起了那年早晨的8点钟,阳光刚刚好,不至于过于灼热,但是充满了温和诚意的味道。我爸把我从学校里接回家,给我买了一份刷满了花生甜酱的烧饵块,正吃着呢,他低头对我淡淡说了一句:“你奶奶没了,你今天可以不上学。“于是奶奶便成了记忆里坐在椅子上啃苦瓜的老人画像,随着岁月,越来越淡,后来连奶奶的脸也都模糊了,只记得奶奶在查出了糖尿病之后,每天就把苦瓜当水果吃这么一件稀奇的事了。
那天回到家里,发现人很多,院子里架起了一副红色棺材,棺材陌生,人也都是陌生的面孔。但在人群里仔细搜索时,也会发现我妈,我大姑,大姑的儿子,哥哥,舅舅,舅妈。这让我觉得惶恐中有些心安了。仔细观察时,才想了明白,原来我那个在医院躺了好多天的奶奶现在躺进了这副红色的棺材里,我拽着大姑的衣角,见她红着眼睛,将奶奶预备好的黑白照片用白布花装饰了起来。黑白照片里的奶奶似乎只有50岁,后来知道,那真是奶奶50岁的时候和爷爷一起去照的,只是爷爷比她早用了12年。
南方的夜色来的很迟,似乎很晚的时候,天空还是蒙蒙亮的,人们也还是有条不紊地忙乱着,直到大姑,哥哥还有爸妈在收拾来帮忙丧事的人吃剩下的饭菜,爸爸说今晚我要和哥哥躺在棺材两侧为奶奶守灵,说这是尽孝道。我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了起来,对奶奶的回忆便一点一点从近到远生长了起来,我看着那副棺材很久,之后抬起头对哥哥说:”奶奶昨天还在医院吃了一个橘子罐头呢。”哥哥勉强笑了一下,拍着我的脑袋说:“走,今晚去租电影来看,看周杰伦那个头文字d去。“
那时候的笔记本还可以播放光碟,于是,夏季,就在那副红色的棺材旁边,爸爸帮我和哥哥在地上铺了小毯子,前面放着闪着微光的笔记本电脑,大人们都在身边忙活着下葬需要准备的东西,我和哥哥看得入了迷。
多少年后,我在东北,却想起了那个云南的夏夜。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