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对于父母的等待,我总是觉得理所当然。
等待分两种。一种就像固定的节目总会播出,每天的日报总会塞进信箱,饭馆无论队伍排多长,服务员总会叫到你的号。另外一种就像你站在丛林,却在思考鱼和海的问题,满山都是狍子野猪,但你在等一条鱼掉到锅里。我知道,父母对我的等待是前者。
小学放学后,在其他同学翘首以盼父母的到来时,我总是早早地被父母接走,风雨无阻。
回忆是目前人类穿梭时空的唯一方法。现在再回想,那时的场景像是泛着柔和白光的蒙太奇镜头。放学的路上,安步当车,父母一人一边牵着我的手,春暖花开,万里澄廓。
似乎那时的一切都异常美好。但我仍记得村上的话“回忆会从内侧温暖你的身体,同时又从内侧切割你的身体。”的确,虽然我们会不自觉地会筛除回忆中许多暗黑的阴云,但真正对我们有实质性影响的事情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当你回头看去,总是躲不开它无辜的目光。
暮云叆叇的那天下午,母亲一如往常地在老地方,传达室门外的树下,东张西望地寻找我的身影。想起前一天与母亲激烈的争吵,我犹豫了向她走去的脚步,低下头,融入人海,向校门口头也不回地走去。在我跨进家门时,迎接我的不是我预想的响亮的巴掌,而是母亲狠狠的拥抱。我没有问母亲到底去了多少地方找我,或者打了多少通电话,只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上高中了,周末难得的一次回家让人变得分外激动。上周五放学后,爸爸并没有如约出现。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校园慢慢安静下来了,阳光也渐渐黯了。只有我一人站在校门外,翁蔼的高大树木投下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影子,我被影子包围,无处逃离。
我想,等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儿啊,前方永远是一大片空茫的未知。而父母的等待,我却一直视为理所应当。我知道我的不应该,也明白了父母对我的浓厚的爱。等待,是最深情的告白。
但我需要和父母讨论爱我的方式。他们虽然是为我好,但我无形中缺失了对许多事物的体验。从在等待中坐立不安,觉得漫长难捱,到平静自然,淡定自若,这又是怎样一段让人觉得骄傲的成长呢?
正当我在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时,爸爸来了,他逆着光大步走来,微笑着问:“等久了吧?”
我仰起头,笑得灿烂:“没。我才刚开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