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是我关注了将近半年的女汉子,媒体策划人,在微信上经营着一个公众号,自称公号狗,每晚推送一篇文章,大都是职场经验以及生活感悟,粉丝十几万。
L曾在一篇文章中讲述了她的童年,她自小生活优渥,父亲在县机关任职,是个小有权利的人物,母亲自她出生后就离职潜心栽培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开始接触绘画、舞蹈、音乐方面的专业学习,要知道,九十年代初的江南小县城,很多家庭,连孩子的学费都是交不起的。L说,父亲当时权高位重,自她有记忆起,家里的来客便络绎不绝,大都是借钱或托父亲走关系的。所以,作为独生女的她不光是父母眼里的掌上明珠,也常常被这些来客们夸赞得漂亮乖巧可爱,让她真心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公主。
只是后来,父亲被领导穿了小鞋,在一次人事变动中,父亲调离了原岗,被“下放”到街道居委会,做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后勤人员。从此,她的家庭天翻地覆。父亲心有不甘,整日郁郁寡欢,最后酗酒成性,半年后,就连这份工作也因父亲酒后失态滋事给丢了。母亲不得已外出打工维系生活,而她从那个人人羡慕的小公主,落魄成了靠捡拾邻居小孩衣物过活的穷孩子。
而这些,都不是让她最难过的。她痛心疾首的是,那些父亲曾帮助过的亲友,却硬生生地回绝了上门求助的母亲。
世态炎凉,这是她十三岁时的领悟。
失意矢志的父亲眼高手低,没有一份工作能撑过三月,终日在家戒酒消愁,萎靡不振,还常常借酒和母亲找事,家里鸡犬不宁。母亲只好一人兼职几份工作,常常工作到凌晨,还要早起辅导她功课。家里少了一个支柱,连生活都成问题,更是没有闲钱继续供她学习舞蹈、绘画。但母亲说,没有钱可以在家练。
于是,无论寒暑假,每天功课后,一个小时的舞蹈基本功,以及一个小时的绘画练习,L尽然坚持了下来,不用旁人监督。L说,她靠得就是一个信念,好好学习,将来考取好的大学,改变家里的境况,当然还要带着母亲离开酒瘾成魔的父亲。
20岁那年,L考取了清华大学。L说,在一次大学暑假回家帮妈妈洗碗时,她第一次看到,母亲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尽布满了血口和老茧。而曾经在那个人人只用得起雪花膏的年代,母亲就将洋货面霜抹了一层又一层,将皮肤保养得光亮又精致,而在那时,那张脸却满是皱纹和雀斑。
回到学校后,L开始发奋读书,后来L毕业去了顶尖的传媒公司任高管,两年不到,L拿出工作以来的全部积蓄,在北京给父母买了一处住房,L虽没撇下父亲,但与父亲的嫌隙,她从没有放下。
L说,他即恨又可怜眼前的那个男人,他的不负责任,他的自甘堕落,让她们这个家庭,特别是母亲遭受了如此大的磨难。一次,父亲在饭桌上向旁人夸赞女儿的优秀时,L接过父亲的话,说她这些年的努力,不光靠她自己,是母亲,是她的坚强、坚持以及不服输,才让她有了今天。她要感谢母亲,是她给了自己这么好的品格。话罢,L的父亲突然老泪纵横。
我们能给孩子什么?
安是我的发小,她以及她父亲的故事,我跟孩子爸讲了不止一次。
安的父亲年轻时当过两年汽车兵,复原后,回到了村庄,和安的母亲,一对青梅竹马,结婚生子,种田务农。在安八岁的时候,家里的农田由安的母亲一人打理,安的父亲凭借着部队里学到的技术,在外给人跑运输挣钱。天南海北地跑,记得有次去安家里玩耍时,安指着几张黑白照片说:这个是我爸在南京长江大桥,这个是在夫子庙……
对于黑白电视还没普及的农村,我们这帮才上一年级的孩子,地理知识为零,这南京为何地,夫子庙是什么,南京长江大桥有多长,我们根本不知。而安骄傲地跟我们讲起了南京的繁华,以及风土人情。
安的父亲常年在外,几乎很少在家,但我对这个叔叔的记忆,定格在他对孩子学习的严格管教上。安离我家不远,又同岁,父母关系不错,我们总是玩在一起。记忆里,我写完作业跑去她家,在小院里,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我会陪安做那些总也做不完的题,有时独自在她家的小院一玩就是一两个钟头,直到安做完课外题出来同我玩。
小学里,安便一直担任学习委员,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中学后,我们同校不同班,虽然安算不上天资聪颖的学生,但她的认真,刻苦,不认输让她来断超越自我。
后来我上了技校,她则读完高中,考取了一所大学。我技校毕业后开始工作,记得实习那年,晚上会被饿醒,我写信给安,说起了我这里的生活。安当时还在读高三,她回信说,她假期一定过来看我,然后带我胡吃海喝。
那年寒假,安果真来了。那时,她父母已经举家搬迁到了我所在的市里,我们一起坐着公交车在市区最繁华的商场转悠。安说,她要报考外地的大学,外面的世界很大。安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在友好商场灯火阑珊的橱窗下,跟我说这话时的情景,我仍记忆犹新。
后来,安大学毕业,在广州定居,工作几年,便考取了注册会计师。工作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在人人三十恨嫁的年纪里,她却不紧不慢,享受着美好的生活,期待着好的爱情到来。如今,三十又四,安依旧安然富足地工作生活,天南地北四处旅游。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一定心旷神怡。
去年母亲手术,安的父亲来探望,已经六十来岁的安叔叔,举手投足间慈爱且绅士。
安一定敬佩那个曾在穷乡僻壤里,还能于百忙之中,引导监督孩子学习,鞭策她们认真,坚持,不服输,不解努力,超越自我的父亲,是他给了她这些好的品质,才让她在这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没有随波逐流,而拼有一席之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风生水起。
我们能给孩子什么?
当我们捧着手机不停刷屏,抱着韩剧日剧目不转睛,得过且过睡到自 然醒,自称读书无用时,却在指责孩子沉迷网络游戏,学习不用心,没有好的生活习惯。我们今天对待生活的态度,便是我们孩子未来的样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