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桃桃邀请聚会的电话,还真是吃了一惊。
桃桃是我以前跑夜场时认识的女歌手,97年同台之后,应该是快20年没有联系了!
电话里桃桃说好几个当时一起跑场的乐手、歌手和舞群都联系上来,并且都答应要来,说得我非常激动。
1、
而这样一说就远了,得回溯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那是重庆的夜场生活最丰富最繁荣的时期,也是我这样的业余小歌手演出最多、串场最忙、报酬最丰的黄金时代。前后十余年间的夜场生活,经历了比工作圈子多数倍的人和事,也见识了那个年纪不该见识且至今也无法释怀的社会乱象,但,从未后悔。
的确,在当时会觉得这个社会太现实太残酷了,但时过境迁,从夜场回归到一名普通的上班族之后,反而庆幸自己在青春时光里遇见了那样一个绚丽的舞台和缤纷的时代,让成长岁月里既有梦想与情怀的闪光,也有残酷现实的磨砺与洗礼,那是一笔可珍惜的财富,也是一份有温度的记忆。
感谢夜场。
2、
就先说说什么是夜场。
我这里所说的是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兴起的舞厅,以及随之而迅速漫延的夜总会、酒吧、迪吧、歌厅以及KTV,至于后来时兴的各种娱乐会所,我已退出那个圈子,不熟,也就不谈了。
八十年代的舞厅,或露天或室内,有放音乐的也有乐队现场演奏(唱)的,门票只要几毛钱,有的舞厅女士还免费,但每场都有上百人的规模,全场两小时,中场休息十分钟,而这十分钟,每每是男士们最期盼的“柔情十分钟”,全场灯光熄灭,深情相拥,呼吸急促,休息时间反而成为舞客们最繁忙最珍惜的时刻。
惑。
九十年代初夜总会兴起,开始有了综艺节目表演,开始有了“小费”打赏,开始有了“小姐”“妈咪”出现,开始有了领导土豪爆发户色狼饿鬼等形形色色的人物登场……
乱。
3、
然后,开始说人,说我在夜场里所遇见和看见的各种人。
到今天那些人有的失联,有的死去,有的转行,有的继续,更多的,都只在了我的记忆中。
那就从桃桃说起。
第一次见到桃桃是93年,在一个新开的夜总会,下午排练开场节目时老板喜滋滋地说他从广州挖到了一颗摇钱树,将在这里担任主持兼歌手,还要我们抓紧时机向她学习。
然后桃桃出现了,素颜白裙,披肩长发,干净安静,一点没有之前女歌手们的浓妆风尘,大家相互介绍了一下,客套地笑笑,开始排练。
晚上演出前再见到桃桃,着实惊艳:披肩长发柔顺飘满逸,低胸露背亮片长裙,波涛汹涌呼之欲出,活脱脱的一个甜美性感版的“杨钰莹”。
一上台,还未开口,仅仅一转身一回眸一浅笑,就惹得台下那群爆发户死土鳖疯狂送花篮戴花环打小费,场面几近失控,只见得夜总会老板的那个眉开眼笑哟,真的是挖到摇钱树了。
桃桃从此一夜走红,在那个有着“小香港””“红灯区”之称小地方,桃桃的一首《风含情水含笑》唱罢,小费从未少过2000块,这还不算花环花蓝的提成以及每月8000的“底分”。
那个年代,我在单位辛苦工作一个月的全部收入也不过400块人民币。
回到台下,桃桃依然干净安静,每天很认真的学习新歌,排练舞蹈,她的主持和歌唱表演带给这家新开的夜总会爆棚的人气,更令人惊讶的,是桃桃从未像其它艺员那样不断传出绯闻。
一次新上游戏环节,桃桃邀请我和她一起主持,在这多之前,我从未有过主持经验,并且普通话相当差,没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我当然回绝。但桃桃并不死心,还是固执地要我一起主持游戏,她说你的普通话是差了些,但临场的反应能力和语言表达不错,每次唱歌时气氛调动非常好,所以有做节目主持的潜质,她这样一说,我心动了,答应了下来。
当然后来我也开始在夜场担当主持兼歌手,并慢慢转行到策划与主持,那已是后话了。但在那样一个竞争激烈只顾自己的夜场演出圈里,能这样鼓励和帮助一个新人,桃桃算是我遇到的极为少有的贵人。
半年之后,我们都分别找了新场子而分开了,但联系一直保持着,也偶尔邀请对方到自己的场子做嘉宾或救场,直到97年同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