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那个法兰西烂漫的盛夏,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罗纳尔多身上——这个19岁欧洲金靴20岁就获得世界足球先生的天之骄子,他也不负众望,在世界杯的舞台上初试牛刀便惊艳四野,以一己之力扛着青黄不接的巴西和史上最强荷兰拼到粮绝弹尽,在加时赛中线附近接球以后以子弹般的速度完成了一记不可思议的华丽奔袭,一路狂奔至禁区内以一个漂亮轻巧的不减速牛尾巴过人扣过斯塔姆后,被身后科库在背后一记飞铲放倒,但遗憾的是,并没有被吹罚犯规,还记得外星人坐在地上捂住脚踝那带着痛楚和委屈的沮丧——这是我在世界杯精彩集锦中见过最震撼最现象级的长途奔袭。
20年后,我亲眼在直播中见证了喀山体育场中足球世界的王权更迭,同样是青葱年少,同样是一往无前的狂奔,同样有群星璀璨的高卢雄鸡,19岁的姆巴佩面对罗霍、奥塔门迪、塔利亚菲科、梅尔卡多组成的阿根廷后防线,同样以惊世骇俗的速度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三度强行超车阿根廷后卫群,同样是罗霍不得不在禁区内对其从背后拉拽犯规,可故事的结局和20年稍有不同,裁判给予了公正的判罚——点球。格列兹曼一蹴而就,但他极富冲击力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下半场落后时刻,5分钟间又梅开二度,以一己之力助法国队起死回生。全世界球迷目睹的姆巴佩速度——新一代追风少年天使的闪光注定会成为俄罗斯留给足球史回味无穷的一瞬。
我很幸运,没有赶上98年罗纳尔多的风驰电掣,但我看到了18年姆巴佩的枪出如龙。
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姆巴佩的青春无敌呢?揭幕战的沙皇戈洛文够出色吧,不过他已经22岁了,上届世界杯横空出世的J罗够惊艳吧,四年前在巴西时他也23岁了,可是姆巴佩刚刚19岁零6个月,放眼世界杯浩瀚的历史长河,超过一个进球的20岁以下的青年才俊中,最近只能追溯到1998年的追风少年一代目欧文,再苛刻一点,在一场比赛中梅开二度的二十岁以下球员……额,那只能搬出1958年的球王贝利了,17岁的贝利在世界杯半决赛中上演帽子戏法,随后又在决赛中梅开二度。近年来在新闻里能比肩大神贝利的地球人,除了2012年年度91球的梅西,也就是姆巴佩了。
所谓天才,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他技术细腻却不爱玩花活儿,别小看这一点,这在天才少年们的世界中可太难得了,多少天纵奇才能按耐住不秀操作的心思,多少妖异华丽的新星们因为沉迷盘带而泯然众人。球风而言,可谓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多朴素而近简约。尤其擅长身体扑朔摇摆的假动作后用那两条185cm级别身高的大长腿突然磕球变向,从后卫的身侧如丝绸般顺滑地抹过。干净利落,从无冗杂的花俏。他速度极快,步频一般却步伐特大,大而不乱,有属于自己的步点儿和节奏,奔跑的雄姿像极了伟大的前辈——征服英伦的海布里国王亨利。
他无球时插上的嗅觉也极为敏锐,这也是现代足球前锋必备的素质。法国阿根廷一役中最后的进球是这一点的完美佐证,实况足球游戏般犀利的反击中仅仅传递了四脚,姆巴佩在最致命的位置上为比赛盖棺定论。他还能回撤组织,送出致命一传,刚刚过去的欧冠小组赛上,拜仁球迷们见识了他回撤组织的恐怖,尤其是助攻卡瓦尼的第二球——舒服程度上好似把饼嚼碎了喂给乌拉圭人。
能带能传能控能射的姆巴佩,对于崇尚整体的现代足球世界而言,完美的不太真实,有点儿像欧洲足球工业流水线中生产出的“最符合现代足球的标致前锋”
他还有着不匹配年龄的成熟,C罗在19岁的年纪还在英国做快乐的单车少年,曼联球迷都在诟病他的华而不实和独;比他大六岁的队友内马尔到现在还时不时被后卫挑衅的失了智。而姆巴佩谦逊老成的不像个刚成年的孩子,他从未因为摩纳哥对其当做商品一样的大肆叫卖而报有一丝怨言,也没有因为在圣日耳曼的逆足位置和法国的球队地位而争执不休。
世界杯期间,他把法国队的晋级奖金悉数捐给帮助住院儿童和残疾人士的慈善组织,理由是“为国家踢球不需要奖金”。在大胜阿根廷之后,被评为本场最佳球员的他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很荣幸,但这并不会阻止我前进的步伐,我还不是法国队的代言人,球员当中有些人才是领袖。”简直是足球世界黑粗硬中的一股清流,套篮球世界里面一个流行的词儿就是“人类情商精华”。
十全十美的姆巴佩有没有缺点呢?当然,他目前的比赛呈现很不稳定,有时候面对逆风时会稍显茫然,他处理球的精细程度还需要提升到更高的级别,在没有较大突破空间的时候有些步履维艰…… so what?他才19岁,天空才是他的极限,谁知道这个热爱足球到骨子里的巨星胚子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至少,这个夏天是球迷之幸,我们有幸目睹了下一站巨星的冉冉升起,看见了绿茵场上狂奔几十米的白马长枪般潇洒的翩翩少年,看见了那道刺破天空的法兰西闪电,一如太白笔下的天才剑客——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赛前球员入场时,我就和一起看球的朋友说,万众瞩目的梅球王一脸凝重,心事重重,姆巴佩则嚼着口香糖一脸轻松却又神情睥睨,今天可能要搞出点儿大事情。结果不负我望——没有比狙击球王登基更名动天下的机缘了。赛后,伟大的阿根廷10号梅西和稚嫩的法国10号低头耳语,挥手告别,在若干年后的某个夜晚,也许我们回忆起法国小子的璀璨生涯时,首先会想到2018年的7月1日,这个日子意味着——世界杯上两代球王的薪火相传。
真的,有时候从伟大落幕,到传奇又盛,王权更迭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