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点时间把电脑里的所有歌曲重新整理了一遍,删掉了那些没听过的、不会唱的歌。把喜欢的歌曲又刷新了一遍。网络上什么歌曲都有,可听起来总是少了一种味道。忽然想起暑假时整理出来的一箱箱旧卡带,回忆如潮水般猛然袭来。
那时候七块钱的一盒卡带可是宝贝,包装得像小半块豆腐那样诱人。那时候七块钱来得也不容易,父母是绝对不会买这些跟过日子不搭边的东西。把口袋里捂得皱巴巴的钱拿出来细细地数,还是少两块。不甘心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希望是自己数错了。十年前最有名的便是《还珠格格》、《仙剑》等系列歌曲,那旋律简直把我们的小心脏都麻酥了。一刻没买到卡带心都痒痒的。于是想出个捷径。特勤快,特懂事地跑去对母亲说家里没盐了,然后总能在找零中贪那么一点,凑着凑着也就够了。拿到新卡带时,心里是非常的兴奋,仿佛世界上只有这么一盒,我买了就是独一无二了。
蹦着跳着把卡带拿回家,小心翼翼地放进老旧收音机里播放。放卡带的感觉和放CD的感觉很不同,但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感觉有点像装子弹,熟练的“咔嚓咔嚓”几下就弄好了,不熟练的只好盯着两个孔试啊试。当收音机里传来遥远的声音,仿佛久别重逢的两位老人,共同触动了那情感的弦,呜咽呜咽地诉说起来。我对着精致的袖珍歌词本,哼着唱着,还认真地修改每一个错别字,因为是盗版的,质量没那么好,却并不影响听的心情。对盗版和正版的概念我并没有那么执着,毕竟,美好的回忆从来不会因为盗版而减值。
耳朵里不时传来沙沙的像装修发出的底噪和若有若无的复印效应声。倒带的时间是最漫长的,慢慢地等待,听着沙沙的声音,听着轮回的声音,一转就是一圈,一转就是十年……时光静静地流逝,记忆能在缓缓流过的时间里倒带吗?我们永远像个乞讨者,端着空空的碗,站在时光之外贪婪地看着时光之内。
有时很奇怪,一些回忆袭来了,就很想再去触碰,不知道它是不是还静静地在那里等待。是不是已经老去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周末,特地跑回家,从一堆箱子中翻到了那只大大的纸箱,打开一看,满满的卡带整整齐齐的码着,布满了岁月的尘埃。塑料盒包装的卡带露着两个眼孔,越看越像一张笑脸,在那个年代无忧无虑地笑。四周固定的螺丝已上了锈。同样,收音机也老了,臃肿的身材里塞着的部件似乎随时会散落。我认真擦拭一遍后,放进卡带,按放音键,听着磁针汩汩滚动声,心跳的像个小马达。熟悉的沙沙声传了出来。那个让我单调地重复许多年的场景猛然间清晰,每天唱不完的喜怒哀乐,旋律里流淌着命运的起起落落。
原本,以为很多带子不能放了,毕竟已经荒废了好多年。少年时代痴迷音乐的傻样再现。可是那时的心境已不复存在。原先可以感动得落泪的一些旋律,现在却觉平淡;原本快进着被忽略的庸长曲目,现在却成为唯一循环的一首。当年有些歌曲,我一直不知道是谁唱的,很久久以后才知道:哦,哦,居然是那谁谁的。就像以前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现在可以不屑一顾地说:哦,哦,竟然是这样的。
有些歌曲实在太老了,老到只在旋律响起时才记得有那么一首歌,却记不起完整的歌词。就像很多往事,我们只记得结果,却不记得开始。只记得现在,却忘了过去。那涂涂画画的歌词本也泛着黄,稚嫩的字体歪歪地躺在上面。或许应了那句话吧:“生活不是浮在纸上的华丽,而是藏在书中的字迹。”当卡带的旋律悠扬带出,搭配着某一个时期的心情与经历,泛着一股青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咔吱”一声,歌曲停止了,是真正的“卡”带了。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乱麻,我竟手足无措。要在以前,我会拿一支铅笔,熟练地穿过一个孔,往同一方向使劲的转,就能把扯出的带卷回去了。偶尔遇到“顽固分子”,脾气一来就扯断一截。等缓过神来再痛惜地在断开处用透明胶布粘的不露痕迹,依然可以转,依然可以唱。却总是欠缺了那么一段,就像时光跳跃了一个弧度。
后来,我有了复读机。有一块豆腐的大小了。也是珍贵的不行,五十块钱。沾了英语听力的光,我便拥有了它。在某个无聊的自习课午后,我带上耳机,把线埋进头发里,自娱自乐地欣赏歌曲。再后来赶上了MP3的尾巴,小巧得像个火柴盒。再再后来VCD机出场了。从前的很多宝贝变成了垃圾。我曾经也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东西丢掉。为它有些悲伤,也为我自己,觉得自己是喜新厌旧了。在那些旋转的齿轮上记录了我成长的点滴,它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过去,青春年华的流逝。它们复刻了一段彷徨而动荡的心情,但记忆仍是感伤的,回味也是深厚的。
按下生命中的快门,倾听那些陪伴我们越春过秋的歌曲。或许它们以后会湮没在时代的洪流,深藏在抽屉的角落,然而寄宿着的,永远是属于那个单纯时期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