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谣言成真,是遥言成真。
01
刚走到寝室门口,一股浓重的男人味迎面扑来。
“听说了吗?那食堂煮方便面的窗口为什么老那么挤。”
“人家做得好吃呗!”
“好吃?好吃,我就不在这儿说了!”
“哦!这么说,还有下文?”
“当然,你没看见几怪吗?”
“几怪?哪几怪?”
“女生比男生多,一怪;女生里老有几张熟面孔,二怪;熟面孔不排队,到那厨子就给做,三怪;厨子看人下菜,青菜、鸡蛋比旁人放得多,四怪。”
“不会吧,你小子观察入微呀!”
几个室友嘁嘁嚓嚓,一阵乱笑。
我一言未发,只做一个忠实的旁观者。对于这种事,我向来姑且听之,未可全信。
每走到食堂门口,那四怪的声音遥遥传来,贴在耳边,听得真切。
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今天破次例,改善下早餐,吃方便面。
刚进餐厅门,一条长龙从门口延伸到窗口,果不其然,是煮面的窗口。
等着吧!顺便满足下好奇心。
数了数,这长龙里算我在内,也就四个男生。看来女生爱吃面,头怪确认。
对我来说,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二怪无法验证。
正当凝神苦思,一女生飘然从门外移至窗口,递上餐盒,随后找个地安然听歌;没有5分钟,一厨子绕过窗台,把面直接送到那女生面前,两人相视一笑。
那一刻,我还在竭力抵抗遥言。如果他们是亲戚,这不很正常吗!
借着排队的天时,我努力抓取二人的面貌特征,以备复查之用。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吃到火爆的煮面。而面已失却了遥传的滋味,味同嚼蜡。
听了一下午的马列政经,脑袋沉重,眼神无光;心里还在回味教授的幽默方言——“从一个鸡蛋走向另一个鸡蛋”。
课堂里直接把我听蒙了,食堂里是鸡蛋面,课堂里又来了俩鸡蛋,一根又一根卷曲的面,冒着蒸汽,雾蒙了镜片,脑海,心湖。
黄昏真美,沿着蜿蜒小径散散步,透口气。一双人忽地从备用的记忆中跳出,刚透出的一口气,硬生生吞下。
那个浑身飘着面香和蛋香的厨子,那个沉浸在面香和蛋香世界的听歌女生,花前月下的苗头已然超出亲戚的范畴。
我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灰溜溜地溜了,四怪在灰色的黄昏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见怪不怪,才是正常;见怪是怪,才是反常。
姑娘,你大学要的是眼前,还是长远;你看中钱途,还是前途。
如果是前者,你大可不必读大学,读大学浪费青春不说,读完了,还绕着弯,费了脚程,熬了心力,所得未必赶上不读来得划算。
比如,过去读中专与读大学,而今读技校与读大学,故事里找厨子与读大学的女生。
心的方向,是用近视的眼光目测,还是用远视的眼界遥望;心的路程,是用跬步一跃的脚步丈量,还是用千里十驾的足迹踏实。
遥言成真,四怪虽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但道途毕见,风影入目。
看来教授两个鸡蛋论,一经厨子鸡蛋的碰撞,点染,瞬间,当时课堂无比明晰。经我还原语境,结合课堂上下文,终于水落石出。
不得不佩服马列政经教授的预见性和理论高度: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教授可能胶东人,“极端”发音类似“鸡蛋”,怀念其人)。
02
幸福各各相似,恰如唐僧的紧箍咒语,每次都是雷同;不幸仿似紧箍里的猴头,72变,眼花缭乱。
爱情之箭,来时凌厉,迅捷如电;及至中标,风平浪静;丘比特的箭速不匀,也定下了爱情难以对等的基调。
赵小曼命不好。
大学本应青春靓丽,别人沐浴阳光,小曼独处阴影。
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张父亲凝重的遗像,一份小曼寒霜的心思,在仲夏交汇,汹涌,曲折,碰撞,流向眼眸、心海。
母亲的痛苦,小曼看得清楚;小曼的苦楚,母亲猜不透,或不愿猜透。
不止一次,母亲当着小曼的面给不止一位亲戚絮叨,小曼不该上大学了,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俩个一块供,太吃力了。
小曼只是听,心却跳得四分五裂,怎么拢也拢不到一块。
小曼害怕,如果上不了大学,人生会是多么黯淡。
小曼大胆,鼓足勇气的风帆,向母亲表明态度,小曼的目的地是大海。
暑气湿热,内心焦灼,口舌相争。
小曼的坚持抵御住了母亲的倒退。
不过,小曼必须答应母亲的一个要求,母亲痛苦的眼神里闪着光,好像父亲在世时的每天里那种聪慧的光彩。
什么要求?
母亲正颜道,一件事,分两半,今天只说前半部分:大学里不准谈恋爱!
小曼长舒了一口气,那后半部分呢?
毕业后再说!答应吗?如果不答应,免谈!
小曼想,家长的要求都是为了孩子好,哪有往黑窟里领的?
小曼点头。
四年时光,小曼把它当成了拉长的三年,比高中更刻苦。
曾经有几个男生,苦苦追求小曼,都被小曼冷处理了;小曼内心谨记母亲的要求,尽管痛苦,但也不得不如此。
毕业如期而至,小曼顺利通过笔试、面试,进入了市里重点高中。
小曼如释重负,心想,终于可以给母亲减轻一下负担了。
母亲很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曼上班后不久,父亲原单位的一个主管来到了母亲家。
母亲也很诧异,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动,怎么今天他来了?
主管脸上挂着笑容,说,恭喜你们家小曼这么顺利找到工作等等。
核心谈到小曼的终身大事,母亲喜上眉梢。
小曼到家,母亲摊牌了。
小曼一听,有些急。
母亲极力夸赞主管的儿子,家势又好,小伙子要模样有模样。
小曼的脸依然冷若冰霜。
母亲急了,脸色通红,眼里照常闪着光。小曼,你还记得那半个要求吗?我现在就说出来——你的婚事得听我的!
小曼的心像块石头落到黑洞里,没有任何声响。
小曼的爱情理论在风中飘摇,猎猎有声。
女追男,隔层纸;男追女,万重山。
女子握有爱情的主动权,只要你愿意,一层纸,一捅就破;万重山,俨然土堆。
自爱,自尊,是防止婚后被动的利器。
世俗的风不吹向自己,你不会感到凛冽,刺骨;一旦吹来,脆弱的理论旗帜不堪一击,犹如一片黄叶飘落在荒野。
小曼和主管的儿子结了婚。
小曼父亲原单位的职工茶余饭后每每谈起,叹气,摇头,一水地说——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老赵要活着,打死也不会同意这婚事,真是昏事一桩。
主管是能挣钱,可更会花钱,在外面养了俩小老婆,谁知道还有几个小孩。
主管的儿子就一绣花枕头,外表光鲜,内里粪土,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花钱更是大手大脚,不务正业。
也就小曼母亲鬼迷了心窍,贪图家势,女人呐!头发长见识短……
不是谣言太多便成真,是距离太远未必真切,是遥言走近成真!
母亲觉得只要儿子幸福,他们赵家就还有前途;母亲眼里还闪着希望的光,明亮,但比往日黯淡了许多,辐射的范围收窄了许多,现在只要一心一意照看儿子就可以了。
小曼生活得不幸福,有时甚至觉得比母亲更不幸。
小曼不明白,自己怎么软弱了那么多,没了那个夏日的勇气;自己绕了一大圈,还是在母亲的掌心里。
自己的前途在哪里?难道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还有心中那个和母亲类似的想法?
姑娘,在爱情和面包之间,你该如何选择?
相信听从心的答案,才是最好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