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在派蒙的陪伴下启动了汇成之地的最后一个圆盘,随着池里的水位逐渐下降,池底露出了一个华丽和两个珍贵宝箱。
“这就是宝藏吗?我们回去告诉索拉雅小姐吧。”
荧激动地将宝箱里的物品全部装进背包,开心地点了点头。然而着急回望舒客栈的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缕浅紫色的烟雾偷偷地从铁栏里逃出,钻进了背包。
等荧和索拉雅聊完归终之后,天色一片鸦稚融墨。她下楼去言笑的厨房里做了一盘杏仁豆腐准备给魈送过去,到了楼上却发现他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等魈回来的时候,豆腐得凉成什么样子。”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将豆腐放在桌子上就回到了尘歌壶里。
没有多久就要到璃月的海灯节了,派蒙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我感觉归终真是一位温柔的魔神,真想见见她呀。”
“如果之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再多了解关于她的故事吧。”荧在一旁准备着给朋友的礼物,一边回答。
白天既要清理委托,还要去须弥挖沙洞和修水管,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礼物。仔细数了数,发现还缺了不少的材料。所以她整理了下背包,安抚派蒙在壶里先睡,自己趁着夜色再去找点清心什么的。
荧在璃月群崖上爬上爬下,累的气喘吁吁:“再摘完这一株,就回去睡觉。”
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缘,努力够向那株清心,不料脚下石子莫名松动,踩空坠了下去。她连忙打开风之翼,手忙脚乱下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害怕的闭紧了眼,还没来得及呼唤魈的名字,突然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啊,真是太感谢你啦”荧感激地望向眼前的女孩,她一身芥石紫的长裙,眼睛也是深紫色的。
“不用客气的!”女孩弯起眉眼笑着摆摆手:“我也是在下面崖边采药,突然掉下来个大活人也是给我吓了一跳。”
“那你需要什么,看看我这有没有,尽管拿去。”荧从背包里把所有的草本都拿出来,伸手摸到最里面的匣子时,还是略带私心地将最好看的那株清心偷偷藏了起来。
心里想到了魈有些走神,也正因如此她全然没有发现一旁的紫瞳少女正盯着自己手里的背包若有所思。
“谢谢你,真的不用!”她又帮荧把东西都装了回去:“但我也有一不情之请,如果你以后晚上还要踩花的话,可以带上我吗?我想两个人的话总比一个人要更安全些。”
她故意停顿片刻,再次看向荧的目光暗含祈求的神情:“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不麻烦的!那就约定下来,以后每晚酉时我们在铜雀庙那里相见。”
荧朝她伸出手:“我是旅行者荧。”
她把手轻轻合在荧的掌心:“我叫奥妮索娅。”
她们之间又闲谈许多,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荧才依依不舍的和奥妮索娅告别回去找派蒙了。
往后接连几天荧都哄着派蒙先睡,然后趁着夜色和奥妮索娅一起搜刮璃月地图。相比奥妮索娅几夜采药不知疲倦,荧明显感觉自己更要疲惫。困意一阵阵席卷过来,她几次差点摔倒,都是奥妮索娅及时伸手扶了一把,荧才不至于睡在小土坑坑里。
“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太困了。”荧哈气连天的直流眼泪,答应奥妮索娅先去望舒客栈好好睡上一晚,第二天在和她一起。
回到房间的荧以为能睡个好觉,但心里总惦记着奥妮索娅的安全和给魈准备的礼物,迟迟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却是一片的战火硝烟。
往日一起嬉笑的伙伴在血泊中倒地不起,在魔神压制性的攻击下强撑不住灰飞烟灭。大地上血流成河刺痛了她的眼睛,耳边是无数百姓的痛哭和哀嚎。荧想冲上去和魔神拼死一战,却不知被什么禁锢的动弹不得。
魈手里的和璞鸢已经滑不可握,然而面对魔神的蓄力一击,他仍是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直至坚毅的身形被火光吞噬。
“魈!!!”
荧猛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
“发生何事!”
月色皎洁,少年闪现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入海苍松般的气息带动梧桐叶沙沙作响,玉玦也未能压住衣袂随风翻动。
“你,哭了?”
少女闻言摸向脸颊,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魈皱着眉:“是谁?”
“没有。”她匆匆抹去泪水,急忙解释;“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魈沉默半晌开口:“睡吧,我在此守着。”
“外面凉,先进屋来。”
“不必。”
“你进来,我更安心。”
魈站在窗外不动似乎在与她对峙,不过片刻后终究是败下阵来。他跳进屋里帮忙把窗户关紧,然后默默的坐在房间的一角。
屋子里安静的能清晰的听到呼吸声,还是荧率先打破彼此间的沉默。
“魈,离海灯节还有几天?”
“三日。”
“说是今年璃月港会有音乐节,那你今年……会来吗?”
这次魈没有回答。可能连他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亦如既往的割舍掉人间烟火和与她并肩的机会。
两天后少女终于把所有人的礼物都准备妥当,包括奥妮索娅。
海灯节前最后一晚,她和奥尼索娅一起住在了望舒客栈。荧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她时,她的表情却没有荧想象中那么欢喜。
“啊,是不太喜欢吗?”荧见她盯着匣子中的玉环迟迟没有说话,以为是她不喜欢,一时慌神。
“不”奥妮索娅笑开,眼角盈盈泪光,一字一句的说:“我真的很喜欢。”
那一晚荧睡得格外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奥妮索娅悄然走到她的床前,化成了一缕紫烟印在了她的脖颈处。
待荧再次睁开眼睛,身体里的已然是奥妮索娅。
今夜无月,奥妮索娅推开门朝着璃月港口奔去。近几日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荧的魈也见状跟了上去。
奥妮索娅借着和荧聊天的机会早已摸清海灯节音乐会举办的位置,她假装在采摘琉璃百合和霓裳花,实则是在会场附近的泥土里种上了蕴含魔神诅咒的花种。
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采药女,而是魔神战争中失败的魔神之一。由于自身魔力弱小,她并不擅长在战场上的厮杀,而是更擅长用瘟疫疾病带来痛苦和死亡。当年为了逃命的的她,只好将自己的一缕残魂自行封印在归离集,等到日后有人解开宝藏,顺便助她重见天日。
如今经历数千年磨损的奥妮索娅,即使岩王帝君不在,也不敌镇守在璃月众仙家。所以她放弃毁灭璃月的计划,只想拉着璃月的百姓与她一起泯灭,为她陪葬。不过在与旅行者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又有了新的打算。
海灯节如约而至,如火般烈红的灯笼挂在屋檐房下。海面上一盏盏莲花影影绰绰,岸上传来不尽的欢声笑语。荧带着派蒙扑进汹涌的人群,眼里的潮汐涌动,看烟花在头顶的夜空里绚烂炸裂。
音乐节还没开始,她想先去看看魈。
即使是在海灯节当日,魈依旧在清理魔物。等荧在野外找到他,发现他身上的业障因死去的魔物而又浓一分。魈怕伤害到少女刚要离开,却被她急忙拉住。
“魈,海灯节快乐!”
荧拿出自己准备的清心和杏仁豆腐,还有......里面装着她一缕金发的的平安符。
“我不用......”
“你要收下!”她说完将手中的礼物一股脑的塞进魈的怀里,不等他反应就连忙跑走。可才赶到璃月港口,荧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音乐节正进行到高潮,璃月港的繁华喧嚣激化了奥妮索娅的心中的仇恨。她用旅行者的身体施展着魔力催动了早已埋好的诅咒。随着种子生长开出一朵深紫色的百合,花瓣上萦绕着黑色的雾气向四周扩散开来,片刻后一些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开始眩晕呕吐,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随着感到不适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喜气洋洋的璃月港瞬间乱成了一锅粥,璃月七星也放弃休息,现身在场主持着大局。
奥妮索娅趁机甩掉派蒙穿梭在人群里,独自朝着石门奔去。
一声巨响后前面的石碓突然四分五裂,一杆和璞鸢从天而降拦截了奥妮索娅的去路。
“你不是她,你是谁?”
奥妮索娅学着荧平常惊讶的样子开口:“魈,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她假装思考:“是因为我送你的礼物吗?”
山谷里失去温度的风猎猎作响,魈提枪直指她的面门:“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
“倘若伤害到璃月,即使真的是你,也不得原谅!”
“我不得原谅?”奥妮索娅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声笑了起来。
月华如霜清冷,在寒风呜咽中欲迷人眼。奥妮索娅垂眸似乎在自言自语:“听到了吧旅行者,你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你就不要想着用仅剩的意识,反抗我了。”
“你还真是敏锐呀。我的确不是旅行者,不过你又能拿我怎样?”
“摩拉克斯折磨了我上千年,如今我用他的子民的命当做我痛苦的慰问品,有什么问题呢?”
魈冷漠地看着她:“那就杀了你。”
“你舍得吗?这副身躯可是旅行者的呀,是差点坠崖只为送你清心的旅行者,是不会因你有业障而离开你的旅行者,是剪下青丝想要和你携手并肩的旅行者呀。”
奥妮索娅操控着少女步步紧逼,用柔软的身体对峙着坚硬的铁器,唇边的一抹玩味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你当真会为了我而杀掉她吗?”
“我会”魈神色依旧冰冷不可侵犯,严肃的语气毋庸置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多么慌乱。他活了千年,降魔百年,杀戮百年,却从未感觉过手中的武器如今一般沉重,令他手抖几乎握不住。
可他为了璃月,必须握住。
远处万家灯火明亮,天上飞着的祈天灯摇摇欲坠。魈的身后守护的不止是岩王帝君的嘱托,更是璃月万千子民的性命。他想后退,终究却也退不了,一步都退不了。
“看你也是很纠结呀,我难得善良一回,就帮你做了这选择吧。”
奥妮索娅笑着眨眨眼,没等魈反应,操控荧的身体用力地撞上了锋利的枪刃。削铁如泥的和璞鸢没有一丝停顿的将她的刺穿,随着嘴边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荧的瞳孔中的紫色也逐渐消散,恢复成以往温柔的鹅黄。
奥妮索娅在彻底消散前,忍着剧痛贴在魈的耳边呢喃:“我改变主意了,我只要旅行者永远陪我。”
魈被烫到般迅速松开手里的武器,反应过来的他手足无措的将荧揽在怀里。
“我,不是,我,没有”魈慌张的想要解释什么,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魈”才恢复意识的荧发现自己躺在爱人的怀里,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其实荧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想要赶走身体里的奥妮索娅,却也再次感受到那场噩梦中被禁锢的无力感。所以能死于他的枪下,她的心里反而轻松下来。她不会怪魈,只想安慰他。可她再尽力的张口,涌出的除了鲜血别无其他。
魈在冰天雪地中啃雪时,独自忍受蚀骨之痛时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如今却抱着奄奄一息的荧痛哭成个无助的孩子。业障之气仿佛感受到他心智濒临崩溃,愈发浓郁的即将要把他吞噬。他忍痛强压下肆意的业障,抱起虚弱的少女拼命朝着不卜庐的方向奔去。
荧能感受到风声在自己的耳边呼啸着刮过,却不曾觉得他的怀里有丝毫的颠簸。逝去的鲜血带走了她所剩无几的体温,少女合眼就再也没有力气醒来。
恍惚间,她好像到了融合进那晚的香甜美梦。
“魈,你在吗?”
“什么事?”那年他站在桅杆上问道
“魈,不准风轮两立”
他微微一笑:“怎么会”
“魈……这次不要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