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很多观众单纯将《阿甘正传》看成一部励志电影,其实,这部电影还可以从其他角度解读。
比如导演是如何把历史构成结构性空白,以期将种族矛盾达成想象性和解的呢?
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美国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却在经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之后,借《阿甘正传》再次进入了那个历史的语境,并走了前苏联导演们的路线,将《阿甘正传》当作了一种进行有效社会宣传、动员与整合的政治性工具,将那段众所周知的历史有选择性的构建,造成了历史结构性的空白,期望以此在某种程度上对美国当代文化进行历史性的和解。
在《阿甘正传》上映之后,罗伯特·泽米吉斯和饰演阿甘的汤姆·汉克斯得到了票房与口碑的双丰收,赢得了众多“评委”们的青睐,击败多部可以名垂影史的电影,在1994年第67届奥斯卡奖评比时获得了十三项提名和六项奖项,甚至致使《肖申克的救赎》颗粒无收,并在全球狂揽6.57亿猎猎飘逸的绿旗,影片成功后如阿甘跑鞋等一系列的衍生品也使沈括“此物后必大行于世”的预言一语中的。
这个智商只有“75”,把妈妈的劝慰之语——只有做傻事的才是傻子当做口头禅和看似毫无处世哲学的傻子受到了全美观众及影评人的喜爱,也使数以百万计的美国青少年对阿甘产生了狂热的、疯魔的爱,《阿甘正传》无可争议的成为了美国乃至世界电影史上的奇迹。
在某种程度上看,导演的企图似乎已然达成,阿甘的形象及其意义的到来“犹如欢乐的黎明”,在表面上结束了美国历史、文化与民族的矛盾。但在“阿甘”诞生二十余年后依然有“美国白人警察当街枪杀黑人”的丑闻爆出,使我们不得不正视在《解放黑人奴隶宣言》颁布一个半世纪后黑人当前的处境,他们仍然生活在“种族隔离的镣铐和种族歧视的枷锁下”,生活在“物质充裕的海洋中一个穷困的孤岛上”,美国在开给他们空头支票后每当黑人集会想兑现支票时,便给了他们一个“资金不足”的戳子,而后把支票退了回来,虽然他们也是美国的一份子,是美国的构成者与缔造者。这种包涵在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下的谎言与骗局无疑成为了“司马昭之心”。
影片从青年时期寄居在阿甘家中的猫王开始,到黑人民权运动及其领袖的被刺杀、越战和反越战,再到嬉皮士运动、妇女解放运动、垮掉的一代、水门事件和乒乓外交,似乎颇为详尽的展现了美国自二战以后风雨飘摇的历史,但所占篇幅却大不相同。
在黑豹党总部时,一个白人男人殴打詹妮之后拉下了卷帘,在此,我们可以看到马丁·路德·金、马尔科姆·X和切·格瓦拉一秒钟的“翩若惊鸿”。再对比一下越南战场和反越战的“长篇大论”,对比一下作为佩戴国家总统颁发的英雄勋章的阿甘从“反越战”的讲台下来与经典嬉皮士身着花带和裙子的詹妮在水中相拥时的万众瞩目,使我们不得不惊叹于导演对于历史事件取舍的精妙和狡猾之处。
此时此地“阿甘”与“詹妮”的相拥便给了观众想象性的满足与欣喜,给了他们对于想象中的“能指”的迷恋,使导演对于国家文化矛盾表面性的和解与消融的真意掩盖在了这种大团圆的“偶像剧”之中。
或许观众还记得阿甘与詹妮第一次相遇和阿甘与布巴第一次相遇时的共同之处,那么布巴和阿甘的友谊便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和解,关于种族成见和歧视的和解,关于美国对于越战历史和创伤的和解。
在越战之后,阿甘为了完成布巴的遗愿的场景也向来为观众们所称道,而影片却没有选择普通的天主教教堂,而是刻意挑选了黑人礼拜的教堂,在这里,阿甘与一众黑人们载歌载舞,虔诚地做着宗教仪式。礼拜的效果显而易见,除“珍妮号”之外的捕虾船全都遭受了暴风雨,而阿甘在富裕之后却没有忘记“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布巴的妈妈拿到支票后的惊吓和白人仆人为其端上虾仁汤的画面使得观众们捧腹大笑,阿甘再次成为种族和解的使者。
至此,影片已经不在暗喻着美国的政治及文化,而是巧妙的“直接”介入,所以,《阿甘正传》受到了美国的右翼党——共和党派的热情似火的拥抱,耐人寻味的是,美国的左翼党派和中间力量却对此三缄其口,甚至是不置一词。《阿甘正传》便在严肃与轻浮之间出色的完成了历史修正的任务,并得到了“各行各业”一致的推崇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