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小草,从来都不知道烦恼
那天遇到了风暴,才知道已失去微笑
我是一棵小草,没人知道我多少
风雨都不怕跌倒,那是用坚强做依靠
我是一棵小草,从来都不知道烦恼
那天遇到了风暴,才知道已失去微笑
我是一棵小草,没人知道我多少
风雨都不怕跌倒,那是用坚强做依靠
风儿停止了吹,雨儿不再哭泣。
邻居张屠户家迟迟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大珠,意为掌上明珠。
又盼着能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张家大婶肚子也是争气,一年后终于怀孕。一家老小欢喜的不得了,整天把张家大婶菩萨般供着,张家老太太每天都在后院煲汤,飘香四溢,闻得我口水直流。
眼看着张家大婶肚子越来越大,张屠户心里着急了,这得是个男孩才行呀。于是四处打听,终于寻得隔壁镇有一位专门算生男女刘半仙,据说被他算过的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刘半仙摸了摸张家大婶鼓鼓的肚皮,口里念念叨叨,不时在屋里绕上几圈,折腾半天,最后画出一道灵符,烧掉化在碗里给张家大婶喝了,说出了两个字:男孩。
天有不测风云,张家大婶难产,九死一生却生了一个女孩下来,还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一家老小顿时阴云密布。
这个女孩意外降临人世的女孩就是小草。
张屠户家虽说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在家的待遇却如天壤之别,从不满周岁起,小草就像农村初生的小狗,被放到地上,满屋里到处爬,有时候饿了哭了,哭得声嘶力竭,张家大婶很不耐烦的过来提起照屁股上两巴掌,掀起干瘪瘪的奶子塞到嘴里,喂完奶又把小草放到地上,忙自己的去了。
张家大婶也是可怜人,自小草出生又丧失了生育能力,在家地位一落千丈,张屠户经常出摊不回家,在外面和朋友喝酒回来,洗澡水烫了凉了,茶没准备好,甚至看不顺眼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经常在半夜能听到她的哭声。
有时他家大门没关好,小草会爬到我家门口来,她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在满脸的灰尘中眨巴着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每次我一逗她或塞给她一块零食的时候,她会抬起头来望着我,冲我欢快地笑。
大珠三岁多了还在喝牛奶的时候,一岁多的小草就已经学会自己用勺子吃饭,然而他们却一样地长大开始上学了。
张屠户家虽说不算富裕,却也绝不贫穷,除了每顿有肉吃以外,小孩的零花钱不会少,不过都是大珠才有,小草是肯定没有。最多买了零食,大珠能够分小草一点。
我看见过一次,大珠在门口吃干脆面,小草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吃到剩一点点渣碎的时候,大珠把袋子递给小草,小草吃完后仿佛意犹未尽,连袋子都撕开舔了个遍。
大珠一直是深得张家老太太的宠爱,因此张屠户和张家大婶对她也是宠爱有加。比起她的妹妹小草来说,简直是公主和丫鬟之差别,小草面黄肌瘦,整天蓬头垢面脏兮兮的不说,衣服鞋子也都是大珠穿剩下的。大珠比小草大了两岁,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孩子,她皮肤雪白穿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经过张家大婶细心打理,扎成了两个羊角辫。
然而发生了一次事情,让我看到了大珠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一年大珠应该有七岁,已经上了小学,虽然平时零花钱也不会少,但她从小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钱不够用了,就想到了偷。
然而偷自己家的却实在难以办到,据说张家的钱都在张屠户那,他有一个铁柜子,钱都被锁在里面,钥匙从不离身。
于是两姐妹把主意打到了我家,大珠出谋划策和负责望风,小草实施行动。她们探得我妈经常买菜的零用钱就随手放在客厅的抽屉里,大约有百来块钱左右,极容易得手。大珠答应小草成功之后分她五块钱,小草欣然答应。
那一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我妈在大门口和张家大婶相遇,相互热络几句,我妈告诉张家大婶说,今天全家要去我外婆家吃午饭。这话被细心的两姐妹听到了,于是静静等待,听到咣当的锁门声后,两人开始行动。
大珠告诉小草:“你尽管去偷,我帮你望风,来人了我就叫你逃跑,就算被抓到,你也不要怕,你比较小,顶多被爸妈打一顿而已,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的,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玩了。”
才五岁的小草连连点头答应。
我家侧墙的窗户边有一个小平台,出太阳的时候能从中午一直照到下午,平时我妈经常在那晒东西,那天就放了一竹盘的辣椒打算晒点干辣椒,窗户有点高,两姐妹找了几块砖头垫起来,大珠用力抱着小草双脚往窗户里塞,很容易就爬进去了。
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妈突然想起来买给外婆的鞋子没记得拿,于是让我回去拿。我走到家门口,远远看到大珠正蹲在地上捡辣椒,竹盘的辣椒被打翻在地上,大珠望到我走过去,站起来风也似得跑的不见踪影,我又看到了地上叠着的砖头。
打开大门的时候,小草手里正拽着钱,一脸惊慌失措......
张家大婶拿了一根被破开的竹条,狠狠地落在小草手上,脚上,屁股上,一顿竹笋炒肉,打得鼻涕横飞哀哭声震天,越打越哭,越哭越打......打得累了,就让小草跪子家门口,不给饭吃。
然而大珠却逃过一劫,一点事都没有,抱着饭碗在一旁边吃边看戏,吃完饭还撒娇跟张家大婶要了两块零花钱,高高兴兴买零食去了。
我妈觉得小孩子偷东西确实该打,不然长大了就不学好,打一次兴许长记性就不敢偷了,然而小草在大门口跪了两个多小时,张家大婶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好说歹说把小草带到我家,热了饭菜端给她吃,这才知道了前面的事情真相。
小草说:她在挨打的时候,已经跟张家大婶解释过,可是她妈不听,反而说她撒谎狡辩,打得更厉害。
从那件事情已经,小草看见我仿佛做贼心虚,远远就走开了,再也不到我家去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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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没有在家里挨过打,却在学校里挨了打,不过那时她已经上初中,班级里时常会莫名其妙丢一些东西,也没抓到小偷,不过同学间却有传言说大珠是小偷。那一次数学老师的钱包放在讲台的抽屉里被偷了,就让同桌间相互搜查,本来没有在大珠的课桌里找到。
有一个男同学起哄:“肯定是大珠拿的!”
大珠怒喊:“XXX,你诬陷好人。”
男同学嗤笑,“我诬陷你?你敢不敢让我再搜一遍?”
大珠拍着桌子道:“你尽管搜,要是搜不到,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然后那男同学就去搜了,搜来搜去还是没搜到,后来眼睛一撇,看到大珠的凳子下隐隐约约有透明胶,立马把凳子翻开,钱包被稳稳地粘在凳子下。
老师一生气当场打了她两巴掌,大珠也因为偷东西这件事被学校开除了。从此她不上学,也不工作,每天就是见不着人影,在外面和一群社会小流氓玩耍,夜不归宿,混迹于街头游戏厅,台球室,网吧等娱乐场所,头发也是时而卷了又直黄了又红,耳朵上打满了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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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读完初中毕业也没再读书,按张家大婶的话来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迟早都是要嫁人的。所以小草在初中毕业后,就去广东打工了。
那一年小草十五岁,还是未成年。
这一去就是十年,刚开始两年在亲戚处打工,每月都按时寄钱回家,后来便坚持从亲戚那辞职,自己找了新的工作,从此便很少与家里联系,连大珠结婚那天都没见回来过。
有人询问张家:“你家小草这么多年不回来,该不会是被拐卖了吧,你们怎么不去寻找或报警试试?”
张屠户说:“那丫头性子犟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怨恨我们,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电话。”
再次见到小草,是前年过年的时候,听说她刚刚怀了身孕,看起来比以前变胖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邋遢拖着鼻涕的小女孩,穿着虽然简朴,但也打理得干干净净。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回来一个男人,那男人黑黑瘦瘦木纳少言,看起来大了她10来岁。
小草要嫁人了!
她回来给家里拿了两万块钱,在家里住了三天,也和那男人到我家看望了我爸妈,给我妈拿了两百块钱,就和那男的一起坐车走了。
张屠户和张家大婶看不出喜悦,也没有一点忧愁,仿佛没有事情发生一样。
我妈说:小草总算找到一个新家,落得一个好归宿,她嫁得远远的,可能是以后都不会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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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本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小草嫁了一个好男人,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是在两年后,小草还是回来了,回来的是她的骨灰。
小草生下了两个女儿,那个男人婚后经常酗酒打牌,输了钱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和孩子,小草在一次家暴中离开了这个冷酷的人世。
警方打电话通知张屠户家过去认领女儿,张屠户没有去,张家大婶没有去,大珠也没有去。张屠户只是跟警察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既然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岂有让父母安葬的道理?
于是小草被火化了,她的骨灰寄回了老家,连家乡的葬礼都没有,就被草草埋在张屠户家的山里,立了一个墓碑。
上面写了:爱女张小草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