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同学聚会

打发刘昊自己找同学去玩，廉慧一大早就去大院的操场里和文婷会合，算起来整整四年没见了。早早往操场跑去，老远就看见了文婷娇小的身影。

她剪掉了头发，一头短发假小子似的支棱在脑袋上，花灰色的短斗篷下长裤塞在过膝的皮靴里，小小的个子居然有了女王的气场。廉慧在她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笑着说：“出国就出国，干嘛把自己搞得像个女特务。”文婷回击一拳，说：“随军就随军，干嘛把自己搞得像个中年妇女。”

说完两人互相对望着，笑了会儿，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文婷抱住她说：“傻妞，你不和你爸妈联系，怎么也不和我联系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异性没人性！”

廉慧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任由好友埋怨。她俩从出生就在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四年音讯全无，可一见面依旧像从前一样亲热，就好像这四年的空白从来没出现过。

擦掉眼泪，两个人打算把以前常去的地方都转一圈。文婷也是四年来第一次回家，她和廉慧一样思念这个生养她的地方。

溜达到中午，去她俩中学校园旁的小店吃午饭。正值寒假，店里冷冷清清。还好老板没换，以前喜欢的饭菜味道也依旧。

廉慧看着文婷说：“婷，你怎么把头发剪了？你不是一直在走淑女路线吗？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文婷变化的不止形象，廉慧发现她从里到外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历练，更果断，更直白。只是从前江南女子的娇媚一点都找不见了，即便个子小小，也不敢让人心生慢待。

文婷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说：“我恋爱了，这次是真的。”

廉慧笑：“你哪次是假的？好像恋爱了多少次似的。”

文婷继续说：“真羡慕你，那么有勇气，可我，有勇气剪短头发，却没勇气把他带回家。”语气里说不出的惆怅。

廉慧忙坐直身体侧耳倾听。

“他是个德国人，你知道我爸爸，他那么老土怎么可能接受个洋鬼子。我快要毕业了，我不知道该拿这段感情怎么办。汉斯说愿意随我回国，可回来了我该怎么给别人介绍他？我真怕我爸脾气上来一枪把我俩都给干了。”

廉慧握着她的手说：“不会的，婷婷。如果你们真的相爱，文叔叔会接受的。你看我偷领结婚证，我自作主张辞职，我离家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你总不会比我更差劲吧？找个机会告诉叔叔阿姨，你没尝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祝福？”

看着廉慧认真的样子，文婷似乎得到了勇气，她拍开廉慧的手，笑着说：“切！一直都是我当你的感情顾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慰我了。你放心，爱情我会要，爸妈我也要，就算有点麻烦，大不了像你一样失联，我家老头老太还不如你爸妈呢，他们肯定斗不过我。”

廉慧嗔怒的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说：“没良心的，果然女儿都是白养的。拿照片来，先过一过我这关。”

文婷掏出手机，给廉慧看她和汉斯的照片。娇小的文婷只到汉斯胸口的位置，照片上金发碧眼的男子把文婷拥在怀里，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就如同沙漠里最灿烂的的骄阳。廉慧都快被他俩的笑脸晃瞎了眼，往后一滑，照片里汉斯把文婷高高举起背对着镜头面向夕阳。落日的余晖里他俩的剪影都透着幸福。

廉慧觉得不用再看了，她把手机还给文婷，坚定的说：“你会幸福的，一定会！我先祝福你，文叔叔他们也一定会赞同的。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人不到礼一定到。”

吃过午饭，文婷拉着廉慧去做头发做脸，完了还去买了身衣服，文婷说晚上有个聚会，知道她俩回来了，留在长沙的同学都想聚一聚。

廉慧早和同学断了联系，所谓聚聚只怕也是冲着文婷，可文婷相邀，又都是一个专业相处了四年的同学，廉慧想，去见见也好。

在沙漠里生活久了真的不习惯城市的喧嚣，不管发型还是衣服，廉慧都选的中规中矩，文婷也不强求，毕竟只是同学，犯不着盛装打扮。

聚会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档次适中，且适宜怀旧。两人驱车到达，同学们已经到齐。

四个男生，两个女生，加上她俩刚好一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开始相互敬酒忆往昔。

那些同学都盯着文婷，偶尔才会和廉慧寒暄两句。和她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文婷，一看文婷那里空了，哪怕和廉慧的话只说了一半也丢下她去和文婷碰杯。

最开始的不快很快过去，廉慧也想得明白，都是混政法系统的，她这个没工作的随军家属自然不如文婷这个名校博士吃香。她往灯光的影子里藏了藏，默默地看着同学们的表演，只当是来陪文婷，毕竟这是一个只认衣裳不认人的时代。

她不想找惹人，可偏偏有人招惹她。今天来的两个女同学中打扮的最亮眼的那个叫陈丽，据说老公年纪轻轻就是个处级干部，她自己也在市检察院混得不错。陈丽上学时就看不惯廉慧娇气，国考时廉慧进了省院她只考到了市院，更觉得被自己看不上的人压了一头是奇耻大辱。后来听说廉慧辞职，随军，才觉得心里面舒服了一些。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冲着文婷，只有她是来廉慧面前出口恶气。

陈丽端着酒杯坐到廉慧旁边，廉慧忙端杯和她碰杯。一口酒水下肚，陈丽说：“廉慧，听说你结婚了？你老公是咱们教官？”

廉慧说：“没错，这你也知道？”

“现在都和平年代了，你老公应该很闲吧？”

“还行，比不上公务员，毕竟他们还要保家卫国。”

“说得挺伟大的，工资挺高吧？”

“还行吧，攒两个月能买一双你穿的皮鞋。”

“那你呢？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在家闲着，随军家属。”

“家属？有啥优待没有？在家闲着那岂不是没工作了？你这书不就白读了？”说着发出几声刺耳的笑声。

廉慧说：“没有优待，书也没白读。读书是教养，工作没了，可我的教养还在。”

陈丽被噎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连忙灌了口酒说：“是吗？真高尚，军属没优待，烈属总有优待吧？”

廉慧还没说话，文婷手里的酒已经泼到陈丽头上。文婷把杯子摔在地上，仰着下巴挑衅的看着陈丽：“你他妈上完厕所没擦嘴是不是，嘴巴怎么那么臭呢？你妈没教好你，今天你姑奶奶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素质！”

陈丽满身狼狈，气得跳起来就往文婷那边扑。她顺风顺水的当着她的公务员啥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廉慧仗着身高，一把握住她的拳头，把她摁在椅子上。她挣扎不动，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贱人，狂什么狂，不就仗着是本地人，上学时就看不起人，现在还这么欺负人，你以为长沙是你家的！”

文婷拍开其他同学阻拦的手，把桌上的餐巾纸揉成一团，塞到陈丽的嘴里：“老娘就是看不起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还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示意廉慧放手，拿起两人的包向门口走去。陈丽手忙脚乱的掏嘴里的纸，其他同学都被文婷惊得目瞪口呆。临出门前，文婷回头对着陈丽说：“你可能不知道，廉慧想欺负你真是太容易了，不知道你爸叫不叫李刚，反正她爸叫廉文涛。”

说完不顾房间里窒息般的安静，和廉慧扬长而去。两人板着脸一路快走，直到走到桃子湖边文婷才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慧慧，你不知道，我当时真怕她打我，还好我俩配合的好，你一把她摁住我就放心了。”

廉慧也笑出了眼泪，她说：“婷婷，你身高一米五，女王气场五米一，你真酷！”

笑了一场两人心里都痛快了，伴着月色慢慢的溜达回家，廉慧想不是所有的同学都是朋友，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能像文婷，她有文婷真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