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与婆婆闲聊,聊到端午节时家乡的习俗。发现一些儿时的记忆竟那么鲜活,鲜活到我都似乎闻得到那一屋子的酒酿香。
酒酿,在我的家乡又叫甜酒伏子、甜酒腐子,“伏”取伏天将至之名,“腐”取发酵酿造之义,也是端午节的一个吃食。因为家乡盛产小麦,所以家乡有独特的麦仁伏子,相较南方常见的米酒酿,有着更浓郁的口感和香味,也就是我记忆中的香味。
儿时,每到临近端午节,妈妈都会做麦仁酒酿。想来也很有趣,妈妈的厨艺一直被我们各种嫌弃,但一些小吃,却是做的娴熟而地道,酒酿便是其中一个。
做酒酿的工序可不简单。首先是要舂麦仁,把小麦放在石臼里捣掉麦皮。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则不然,舂麦仁可是一个技术活儿。握锤子的手要掌握好力道,太轻不足以脱掉麦皮,太重则会砸碎麦子,所以看起来是重重的砸下去,实则始终有三分力气是留在手里的,像极了现在许多旅游景点都有的现做牛轧糖。在夏日的午后,就那么一起一落之间,一盆做酒酿用的麦仁就舂出来了,抬眼间,太阳也从炽烈变得柔和。
第二道工序是煮麦仁。把麦仁煮熟沥水、摊开晾凉。煮熟的麦仁圆润香醇,吃起来糯中有筋,从麦仁吃到嘴里的那一刻,麦仁酒酿的期待就埋在心底了。
第三道工序是拌酒曲。把晾凉的麦仁放在盆子里,拌上酒曲,然后轻轻抹平。妈妈还会特意采洗几片柿树叶当被子,给麦仁贴身盖上,然后再盖上厚厚的盆盖,盆盖上面再搭一条小棉被,让酒曲尽情发酵。
三道工序都完成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被子下面的麦仁在悄然而热烈的进行着化学反应。只需一天时间,就会有一丝细微的酒酿香气散发出来,慢慢由淡变浓,诱惑着人的味蕾。凑到盆子边上会发现盆子变热了,妈妈说是酒酿正在发烧,要等到烧退了,酒酿就可以吃了。于是我就每天无数遍的去摸一摸盆子有没有退烧。大概三四天的样子,满屋子都会弥漫着浓郁的酒酿香,使劲儿闻一闻,感觉都要醉了的时候,不用摸,盆子已经凉下来了,酒酿做好了。
妈妈刚掀开小棉被,我就已经把碗筷准备好了,在一边切切的等着。那一阵扑鼻的酒酿香呀,真的让人未吃先醉。吃起来软烂香甜的酒酿,还可以加上一些冰水,做成可口的米酒汁,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泉。
读大学以后,端午节都不在家过了。妈妈也很少再自己做麦仁酒酿了。她说家里就我最爱吃,其实她自己也很爱吃,她忘记了。
只是,不曾想那满屋子的酒酿香竟穿越时空飘来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不,是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