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你的升迁并不取决于你的能力,而是取决于你和谁在一起。
这个道理,钱惟演在刘太后死后终于切身体会到了。
想当初自己跟随父亲吴越王一起归降了大宋,因为父亲的缘故自己也能够官拜右屯卫将军,之后便一直靠着父荫慢慢的升迁,仕途也算是一路平坦,父亲死后,自己便诸事不顺,屡次被贬。之后自己将妹妹嫁给刘美,从此跟太后搭上了关系,官运便再次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从此更是一帆风顺,官拜将相,位极人臣。只是,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刘太后竟然去世了!
果不其然,刘太后刚刚去世,宋仁宗便开始亲政,亲政之后就听从宰相冯拯的建议,将自己谪贬。
“酒,快拿酒来!”钱惟演一想到这些事情,心情就烦闷不已,这几日已经是日日将自己灌醉,不愿意清醒半刻。
都说酒是坏东西,可我怎么就觉得酒是好东西呢?酒能忘忧,让我不再在意眼前的处境,能够载歌载舞,进行娱乐;酒能助兴,让我能够看到我位极人臣的得意,意气风发。
房间外的管家听了钱惟演的呼声,皱了皱眉头,还是叫下人去拿了酒过来。
“老爷,这是今天最后一壶了,明天我们就该启程前往赴任。”管家进门低声说道。
钱惟演一把夺过酒壶,丝毫不理会,直接仰头便喝。
管家看着老爷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去吩咐下人准备明日启程之事。
第二日,东京城外,十里长亭,钱惟演难得的清醒,只是这脸色更加难看,这偌大的东京城竟然自己竟然没有处下一个人,竟然没有人前来送行!
“老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管家走上前来,低声道。
钱惟演望向东京方向,呆呆的看了片刻,眼神中满是失落,喃喃的说:“走吧!”
一路前行,却是美酒抱怀,每日痛饮,是真的痛!
钱惟演府中有一美姬,此刻已是满头白发,原是伺候钱惟演父亲的,钱惟演父亲去世后,便留在钱惟演府上养老,每日里看着钱惟演寄情于酒,不能自拔,便自觉事情不妙,这一日请钱惟演前去踏青。
再次见到钱惟演,眼前的钱惟演却已让白发美姬不敢相认,钱惟演看着白发美姬的吃惊的表情,正要发问,却见白发美肌已差人送了一面镜子过来,“你自己看看吧!”
钱惟演接过镜子自己一照,大吃一惊,镜子里的自己变得如此消瘦,面色如此难看,竟然连自己都不敢相认,也难怪白发美姬有些吃惊。
"你看这郊区春景,风光宜人,杨柳依依,何苦要自己折磨自己?我看你现在的状态跟先王将去之时查不了多少,心中担忧,今日将你请出来散散心,但愿你能放开心怀,这世上有很多美景值得留恋,唯独权柄不值得!"白发美姬一边请钱惟演慢走赏景,一边道。
“多谢关怀,只是我放不下!”钱惟演想起被贬之事仍然心中耿耿于怀,“想我一生为大宋尽忠,为国家为社稷都是有大功劳的,为何要无故贬谪我!”
“哎!我不知你有何功劳?”白发美姬看钱惟演如此,心中盘算只好用一副重药,“你太宗之时便踏入仕途,借先王归顺大宋之机,凭借着先王帮助太宗统一江南的功劳官拜神威将军,之后先王在世之时你便一路顺风,也不注意自身检点,在先王去世之后,便被人翻出旧账直接谪贬,后来你用尽心思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刘美,成为皇亲,也因此你官拜将相,可是你可曾真正的有功于大宋?澶渊之盟,你反对寇准,寇准倒台后你反对丁谓,寇准和丁谓根本就是两个政治立场完全对立的人,你却都反对,你根本没有政治立场,你的利益点永远是站在自己能够执掌多少权柄,大宋的利益丝毫没有被你放在心上。此刻,太后去世,你失去了朝堂上最大的依靠,被贬也在情理之中,回想你这一路走来的仕途,你永远都是在依附,之前你依附先王,然后依附丁谓、王若钦之流,后来你又依附冯拯,大家都知道你的品行如何,不愿与你同朝为官。现在你竟然还要借酒浇愁,说什么自己有功于国家!真是恬不知耻!”
“你!”钱惟演大怒,“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我说的难道有错!你自己不修韬略,没有立场,官场上的投机者,要知道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如果做不到,你永远都是弱者,你定会一贬再贬,永无再起之日!”白发美姬丝毫不怕,瞪起杏眼与钱惟演对视。
钱惟演很快就败下阵来,因为他知道白发美姬说的都是真的!
白发美姬看着怔怔的钱惟演,摇了摇头,慢慢离去、但愿他能醒过来,也不枉我这番心血,也算是我对先王厚待的一番报答。
留下钱惟演一个人在这风光宜人的郊外,此刻钱惟演也注意到白发美姬的离开,心中更是愤懑,“走吧,都走吧,我是一个不详之人,我得意之时,你们全都来奉承我,现在我失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送我,此刻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我,还要来取笑我!哈哈哈......”
“城上风光黄莺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时多病厌芳樽,今日芳尊惟恐浅。”
白发美姬读完这首词,眉头紧皱,“这是老爷今日城外新作?”
“正是!”
“罢了,罢了,钱惟演时日无多了!”白发美姬放下词作,悠悠的走到门前,看着夜空,明月当空,星光点点,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原本以为一味重药可以让他幡然醒悟,没曾想他竟然自暴自弃!”
次日,下人禀报钱惟演,昨夜白发美姬上吊身亡!
钱惟演前来看时,一袭白衣,一头白发,此刻已香消玉殒。
没过多久,钱惟演病死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