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电视剧山海经之赤影传说,里面有一句台词,“春看桃花纷飞,秋摘桂花做饼”,因为跟我正在筹备的鲜花美食主题相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楚辞.离骚》中也有一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说明以鲜花作食,是古已有之的传统。
在广群芳谱中,可食用的鲜花一共有23种,在筹备的过程中,我发现此外还有十几种花的食谱在广群芳谱之外的古文中有记叙,因此本专题会出一个系列,以求尽可能全面地展现古代以鲜花做美食的全貌。
特别说明:本文部分古文资料会参考网文“以花为食,最有情致的料理”(作者不详,但其学识之渊博颇让人歆羡)以及何小颜著的《花与中国文化》。
今天要介绍的是可直接食用的鲜花,包括做点心、饼、汤、粥、饭、菜等。
点心小食
梅花脯 山栗、橄榄薄切同食,有梅花风韵,名梅花脯。
蜜渍梅花 杨诚斋诗云,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畧无烟火气,更教独上少陵坛。剥白肉少许浸雪水,梅花温酿之,露一宿,取去,蜜渍之,可荐酒,较之敲雪煎茶风味不殊。
桂花糕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记载:广寒糕。采桂英,去青蒂,洒以甘草水,米粉饮作糕。
蜜渍蜜蒙花 清代陈误子在《花镜·花木考类》中写道:三月采花,曝干,味甜如蜜。
蜜渍松花 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饮馔服食笺》中这样写道:采松花,去其赤皮,取嫩白者蜜渍之,略烤,令蜜熟(勿太熟),松香脆美。
蜜渍玉簪花 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饮馔服食笺》中记载:采半开蕊,分作二片或四片,拖面煎食。若少加盐、白糖入面调匀拖之,味甚香美。
广寒糕(桂花糕) 采桂英,去青蒂,洒以甘草水,米粉饮作糕。
金凤脯 凤仙叶,水浸一宿去微苦,可食。嫩茎洗净蒸腌为脯,压扁晒干,称为金凤脯。
鲜花饼
玫瑰花饼 采初开花,去其槖蘂并白色者,取纯紫花瓣捣成膏,白梅水浸,少时顺研,细布绞去濇汁,加白糖再研极匀,磁器收贮,任用最香甜,亦可印作饼,晒干收用,全花白梅水浸去濇汁,蜜煎,亦可食。《金瓶梅》中就提到,元宵节这一天的应节食品有“玫瑰元宵饼”。小说还提到玫瑰饼、玫瑰搽穰卷儿、玫瑰鹅油烫面蒸饼儿、玫瑰八仙糕、玫瑰果馅蒸糕等等,花样很多,由此可知,以玫瑰膏做甜馅,在明代就已经非常普及。清时的《调鼎集》则列有玫瑰卷酥、玫瑰粉饺、玫瑰糕以及内府玫瑰糖饼等诸般美点。宝玉受笞之后,袭人向王夫人汇报工作的时候,说道:“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只嚷干渴,要喝酸梅汤。我想着酸梅汤是个收敛的东西……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糖腌的玫瑰卤子”就是《调鼎集》所介绍的“玫瑰膏”。
藤萝饼 梁实秋老来常怀恋京都旧食,有一味是藤萝饼,念念不忘。其实此物制作非常便利,就是把藤萝花加了脂油丁和白糖拌匀清蒸就好了。饼色暖红,芬芳清洌,春情动人,可以叫春色饼。明清时代的北京,不管是大型园林还是民居的庭院,都时兴架设藤萝,因此,春天的藤萝饼成为这座北方城市一项动人风俗:家庭中制作的藤萝饼和糕点铺的又不同。虽然称之为饼,实际上是一种包子。以前北京人很喜欢这款时令包子。那是因为家里就有藤萝架,大可不必为尝一口鲜,向人家要上几串藤萝花……(王敦煌《吃主儿》)
玉兰花饼 明代王象晋在《群芳谱》中写道:玉兰花馔。花瓣洗净,拖面,麻油煎食最美。面拖,油飣炸,加糖,先掐,防炮破。和以粉面蔗糖,在油锅里轻煎一下,称为玉兰花饼。
牡丹花饼 牡丹花煎法与玉兰同,可食,可蜜浸。
芍药花饼 春采芽或花瓣,以面煎之,味脆美,可以久留。
松花饼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写道:松至三月开花,取扣落其花粉,用蜂蜜调作饼。
鲜花汤
合昬汤 心胸填错取合欢掌大一枝,水煑服之,故后山诗云,探囊一试合昬(古同“昏”)汤。
梅花汤饼 泉之紫帽山有高人,常作此供。初浸白梅、檀香末水,和面作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出铁凿,如梅花样者,凿取之。候煑熟,乃过于鸡清汁内,每客上二百余花,一食亦不忘梅也。这段话是说,用初开的白梅鲜花和檀香粉适量在水中浸泡,然后用此水和面做成馄饨皮,每一叠用五分,用梅花形的铁模子凿成一朵朵小梅花的样子,煮熟了后放进清鸡汤内,当时在座的客人每位只分到两百多朵小花,可是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了。还有人赋诗赞曰:“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鲜美的清汤里飘浮着一朵朵洁白清香的小梅花,可以想见此汤饼的色香味都是清绝的。
玉兰汤 清代徐珂在《清稗类钞.饮食类》中记载:取玉兰片浸久切片,以江瑶柱若干入碗中,加水及绍兴酒少许,蒸透,取出撕碎,与玉兰片同盛一锅,加入玉兰片之清汤及盐一撮,煮透即成。
天香汤 白木犀盛开时,清晨带露用杖打下花,以布被盛之,拣去蒂萼,屯在净磁器内。候聚积多,然后用新砂盆捣烂如泥。木犀一斤,炒盐四两、炙粉草二两,拌匀,置磁瓶中密封,曝七日。每用沸汤点服。一名山桂汤,一名木犀汤。
花羹、花粥与花饭
雪霞羹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记载:雪霞羹。采芙蓉花,去心蒂,汤沦之,同豆腐煮,红白交错,恍若雪霁之霞,名雪霞羹。加胡椒、萱可也。
锦花羹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写道:锦带,又名文官花,条生如锦。叶始生,柔脆可羹。
梅粥 梅落英净洗,用雪水煑,候白粥熟,同煑。杨诚斋诗云,纔看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
桃花粥 金门岁节 洛阳人家寒食日装万花舆,煮桃花粥。
酴醾(荼蘼)花粥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记载:用甘草汤焯花片,待粥熟同煮。又采木香嫩叶就元汤焯,以麻油、盐醯(醋)为菜茹。
木香花粥 清代顾仲在《养小录》中写道:花片入甘草汤焯过,煮粥,熟时入花再一滚。清芳之至,仙汤也。
桃花饭 物类相感志:做饭了,以梅红纸盛之,湿后去纸,和匀,则红白相间。
菊花饭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写道:紫茎黄色菊花,以甘草汤和硝少许焯过,候粟饭少熟同煮,称为金饭。久食可以明目延龄。
此外,古人还喜欢以花露下饭。《影梅庵忆语》里,冒辟疆满怀伤感地回忆了董小宛的种种过人巧慧,让后世读者印象深刻的事迹之一,是这位明末一代名姬所手制的五色花露:
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时采渍之,经年香味、颜色不变,红鲜如摘。而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喷鼻,奇香异艳,非复恒有。最娇者,为秋海棠露,海棠无香,此独露凝香发。又俗名“断肠草”,以为不食,而味美独冠诸花。次则梅英、野蔷薇、玫瑰、丹桂、甘菊之属。至橙黄、橘红、佛手、香橼,去白、缕丝,色味更胜。酒后出数十种,五色浮动白瓷中,解酲消渴,金茎仙掌,难与争胜也。
从春天的野蔷薇、玫瑰开始,一直到冬天的梅花,一年里几十种鲜花、美果,都要一一择净,分别浸以提糖,只为了冒辟疆和他的士大夫朋友们“酒后出数十种,五色浮动白瓷中,解酲消渴”的那一刻。酒醉之后,轻轻啜一口融漾着红紫纷呈五色花汁的糖饴,在唇舌间细味那于甜与酸当中悄然泛起的四季花香。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花露者,蔷薇最上,群花次之。
鲜花入菜
凤仙花 采肥茎汋腌,可为葅(葅,是指为了利于长时间存放而经过发酵的蔬菜,也就是泡菜)。凤仙花梗采头芽,汤淖,少加盐,晒干,可留年余,以芝麻拌,供新者可入茶,最宜炒面觔(觔,筋络)食佳,熝(古同“熬”,煮)豆腐、素菜无一不可。
梨花 丹铅杂录 孝子传:尹伯奇采楟花以为食。注,楟花,山棃也,今棠棃。其花春开,采之日干㵸,可充蔬。明代张应文在《罗钟斋兰谱》中记载:兰花馔,拾将蜕之花,用蜜炼,或用糖醋煎熟,浸之为蔬。
迎春花 清代顾仲在《养小录·餐芳谱》中写道:热水一过,酱、醋拌供。
蓼花 原 制用 春初以壶卢盛水浸蓼子,高挂火上使暖,生红芽,以备五辛盘,与大麦麫(古义同“面”)相宜。(蓼 [liǎo],一年生草本植物,叶披针形,花小,白色或浅红色,果实卵形、扁平,生长在水边或水中。茎叶味辛辣,可用以调味。全草入药。亦称“水蓼”。)
萱花 宋氏种树书 萱有三种,单瓣者可食,千瓣者食之杀人,惟色如蜜者香清叶嫩,可𠑽高斋清供,又可作蔬食,不可不多种也。此外,采花入梅酱、砂糖可作美菜,鲜者积久成多,可和鸡肉,其味胜黄花菜,彼则山萱故也。《野菜笺》中还有记载,盐三分,糖霜一钱,麻油半盏,和起作伴菜料头,或加捣姜些少,又是一制。凡花菜采来洗净,滚汤焯起,速入水漂一时,然后取起榨干,拌料供食,其色青翠不变,如生且又脆嫩不烂,更多风味。家菜亦如此法,他若炙煿作虀,不在此制。
栀子花 采半开花,矾水焯过,入细葱丝、大小茴香、花椒、红曲、黄米饭,研烂同盐拌匀,腌压半日,食之,用矾焯过,用蜜煎之,其味亦美。
杜鹃花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中写道:取红杜鹃花朵,去花蕊,留朵杯中之糖斗,直入口食,或捣泥拌蜂蜜作馅。切忌:黄色杜鹃——闹羊花有毒,不能食。杜鹃花种类繁多,但多有毒,只有白杜鹃花可吃(云南人叫白花)。花采回来后,去蕊,开水汆,然后清水浸泡,沥干后配以火腿青豆米,以及其他调料烧汤或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