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讨伐陇西（三）

齐王李元吉的十万大军兵临井陉关，在那里遭遇了自打他出兵以来最为激烈的抵抗！陇西军驻守井陉关的部队一共连带骑兵也就六万左右，经过数十日的交战如今只剩下三万多的部队。

李元吉看着城下一望无际的唐军及陇西军的尸体，感到很焦灼。他在中军大帐来回踱步……他知道这里如果搞不定，那么二哥李世民那边就会有很大的压力。尉迟恭此时并不在营中，而是亲自在一线督战！

长孙顺德来到中军大帐，见李元吉十分焦躁因而开言劝谏：“齐王殿下何必如此焦躁呢？井陉关并非固如金汤之地，是一定能够打下来的。”李元吉摇摇头，他显得十分焦急：“父皇之所以派遣孤王将兵十万出井陉而攻陇西，正是为解秦王之围。尽管二哥雄才伟略颇类父皇，但是现在的情形并非单靠他的天策军能够解决的……因此，孤王要尽快拿下这里给那边减轻压力。长孙顺德，我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长孙顺德沉思良久，迟疑着说：“今我军已伤亡过万，再这么打下去绝对不行！长此以往我军会被薛举耗死……臣以为殿下当撤军离开这个地方，移师博陵。博陵离此不远，且易取,我军何苦在这耗着？”李元吉反而开始不踏实了，因为他知道以长孙顺德的那种风格提出这样的意见恐怕表示局势已经即将难以控制……

“打博陵好说。孤王还想着顺道把颍川、河东也给拿下来！但是咱们这么一撤，薛举肯定能反应过来。因此就算要进行撤退，也得先安排好疑兵，才能徐图博陵……”齐王李元吉于是传令教留兵三万围困井陉关，主力部队移师伐博陵。

秦王李世民在凉州同样遭遇了抵抗！驻防凉州的陇西军由薛举之子薛仁贵亲自统领，倾尽全力以抗唐军。但是李世民知道现在四弟已经加入战斗，他的压力已经小很多了。凉州靠着甘州、肃州，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换句话说如果唐军能够拿下这里就等于切断了陇西军的一大生命线，同时也能够对薛举父子造成更大的实质性威胁。

秦王李世民是天生的军事家，用兵打仗刚柔并济。在他的眼里，凡是可以利用的一切都得得到充分的、毫无保留的使用。唐高祖李渊之所以对陇西用兵，就是因为薛举父子屡犯唐界，甚至足以威胁长安！为了后方的稳固以及下一步的统一，必须要先解决一下陇西方面。这一点，李世民很清楚。

所以在攻击凉州的时候，他把自己麾下的唐军部队分为若干区域。有些地方要猛攻，有些地方造成某种假象，而有些地方甚至摆出决战的架势……兵围凉州，实质上就是在给薛举造成最大的军事压力！因为薛举很明白凉州丢失的后果将会是致命性的。因此，薛举将东边防卫齐王的部队回撤了一部分调到西边来拱卫甘、凉诸州。

于是齐王李元吉一鼓而下井陉关，然后一路向西打迂回到甘州背后直接掐断了陇西军的归路！随着包围圈的合拢，陇西军插翅难逃，开始被唐军蚕食……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李世民、李元吉兄弟不约而同地写了塘报飞马长安，请求高祖皇帝派遣重臣前来与薛举父子谈判议和，以达到尽量收编的目的。

长安·太极宫·大兴殿。

高祖皇帝李渊一身常服龙袍，站在大兴殿的陛階上望着曾经属于隋文帝父子的龙椅慨叹：“杨坚父子雄才伟略，然而因急政国破身死。朕绝对不能如同此二人一般压迫百姓葬送我大唐基业！”正在此时，兵部尚书裴寂前来奏报关于讨伐陇西的最新战局。

李渊坐回到龙椅上继续批阅奏章：“宣裴寂。”于是有宦官高声喝道：“陛下有旨：宣裴寂入殿觐见！”裴寂在大兴殿外整理衣冠，然后躬身施礼：“臣裴寂领旨。”裴寂入殿行礼，礼毕。高祖皇帝问：“你这是有什么事吗？”裴寂回奏：“臣刚刚接到前线奏报，说秦王、齐王二殿下已经合围甘、凉。他们恭请陛下遣重臣赴陇西与薛举父子谈判，尽量收编陇西军。”李渊沉思片刻：“传旨前线：不准。朕觉得还没到谈的时候！告诉世民、元吉，要给薛举更大的伤亡才可以跟朕问询这个事儿。毕竟反隋的那阵子薛举也是一员悍将，马虎不得。”说罢没等裴寂回答，他又说：“朕补充一句，你让礼部会同鸿胪寺衙门以朕的名义写一封国书送往突厥。始毕可汗的疑兵理应答谢。”

裴寂一一记下，躬身行礼：“臣遵旨。臣这就去办。对了陛下，回纥、吐蕃方面怎么办？如今天下大乱，这两个地方势必有入侵之野心。”高祖皇帝就说了十六个字：“外结其心，内修武备；一旦有变，倾力还击。”

“臣遵旨！”裴寂退下去了。高祖皇帝走出殿外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但愿陇西能够解决……走吧，去散散心。”

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兄弟的包围圈终于收拢，他们两个也终于在战场上见面了。略叙兄弟之情后李元吉先开口了：“二哥，你说父皇会准许派遣一干臣前来吗？”李世民淡然得很，不紧不慢地说：“在圣旨没到之前，咱们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攻击与施压不能停止，至于准不准？这个我也拿不定主意。咱哥俩塘报出去仨月了，现在还没回音呢。”

李元吉叹口气：“确实，等待圣旨挺着急的。不过陇西之战实际也是我大唐帝国兴亡存续之战，如能胜过薛氏则可为后续打下基础，如不能则很可能被薛氏吞并！”李世民欣慰地说：“四弟终于成长起来了啊……可惜，四兄弟里老三早已经去世；大哥作为皇太子得在长安辅佐，所以你我兄弟就得努力咯。”

正说话间，有宦官前来军中传旨。二王于是在中军帐擂鼓聚将以接旨，那宦官展开手中的上諭操着独有的嗓门念道：

“制曰：今大唐新立，根基不稳。朕欲扫平天下，以安黎民……伐陇西之战已经半年有余，欣见秦、齐二王取得相当之战果，朕甚慰之。然二王所奏关于派遣大员前往议和之事现不能准，因尔等务必给予薛氏父子以更大规模之创伤方可。诚如是则再奏不迟……”

李世民、李元吉兄弟及其麾下诸将越听越高兴，接了圣旨就开始发动新一轮猛烈进攻！这样血腥的场面倒把那宦官吓得不轻：“咱家深居宫禁之中，还从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战场……二位王爷既然接了圣旨，那老奴就告退了。”

李元吉开口挽留道：“孤王军务繁忙，没空理你这阉人。但是你既然是长安来的传旨宦官，不妨见识一下真刀真枪如何？这也省得你回去胡说乱讲！”李世民第一次有了和弟弟一样的看法：“是。你不如就在军中待上两天好好看看我大唐军威！孤与齐王一定会好好招待你。毕竟，”说到这里那宦官感觉身后越来越冷了，因为李世民又说：“自古以来宦官是个什么德行孤还是很清楚的。”

那宦官吓得连连摆手：“老奴安敢莠言乱政！就是二位殿下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学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啊……”两天的战斗看下来，已经对战场麻木了的宦官就这样被放回了长安。

这倒霉的宦官在李世民兄弟看来不过是战争中的一点调味剂，而在李渊看来则是一个意外的眼线。这宦官回宫之后一直在呕吐，根据大兴殿的宦者令奏报那人连夜噩梦，几乎都是战场上刀光剑影之事……

于是高祖皇帝密召此人问询前线详细情形，得到了十分清晰的答案——陇西军已经元气大伤，用不了多久不用自己人请示，薛举也得派人前来谈判请求归附大唐帝国了。

那么战局的发展真的能够如他所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