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者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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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郊是块饱含着历史的土地,燕朝古都,天子脚下诞生的过往云烟在它脸上留下了岁月的斑驳。同样的,燕郊也是块被遗忘的地方,要是问起,或许很多人都不会想起,在北京和天津的中间还夹杂着这样一块河北的地界儿,虽然它和河北并不接壤。
陆见贤所就读的大学就坐落在这样一块充满故事的土地上。
陆见贤,真是个好名字,“见贤思其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大概他的父母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总的来说,见贤是一个有些笨拙的孩子,特别是他在数学方面的“造诣”更是“不得了”,听说当年高考数学才考了六十来分,对于一百五十分的满分来说确实是有些笑人了,但好在他从来没有辜负过他“见贤”的名号,是一个少有的彬彬有礼的孩子。他自已也很有些努力劲,虽然高考成绩有些不太理想,但据他高中母校图书馆的老师说,他每个中午都会坐在同一个位子上,一脸愁容的看着数学习题。
现在,到了大学,进了燕郊,他依旧还是那个见贤。
十月才出头的燕郊就忙着向人们展示它的悲壮,呼呼的寒风打在脸上比想象中的还要疼上几分。裹着厚厚的秋衣,陆见贤骑着他那嘎嘎作响的自行车一路驶向学校的图书馆,图书馆门口设立的孙越崎老先生的雕像始终那样微笑着。停了车,他快步走向图书馆的大门,门口大大的橡胶帘子是他永远的痛,又硬又重的帘子每次进去都得使不小的劲,在放下来时,他总是侧着身轻轻的放下,免得弹出去的帘子打在别人的脸上。那为什么是他永远的痛?从字面意思来讲,就是真实的物理的痛。通俗些来说,就是他被这玩意儿打到过。。。。。。
“滴”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图书馆大厅的门禁就算是打开了。学校的图书馆还真是个气派的地方,高高的玻璃穹顶下是一片读书区,地面铺着有些复古的棕色木地板,和头上充满现代风格的穹顶交相呼应,仿佛挽协出一首古与今交叠的惋歌。从旁边的楼梯上去便是阅读室了,一共有四层,说来也是与时俱进,阅读室的位子都是通过手机来预定的。
陆见贤走上二楼。
“二楼南区168号”,他小声嘀咕了一下。便一脚踏进了割据阅读室和读书区的大门。一眼望去,还是那样的人满为患。但见贤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轻声放下书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课本和计时器,旁若无人的进入自己的学习状态。
今天看的是些什么?依旧是那老三样,《高等数学》,《考研单词闪过》和《考研数学基础》。他摁了一下计时器,一手蒙住单词一手在草稿上哗哗的写着,此时的图书馆似乎只剩下笔和纸碰撞的声音和偶尔的咳嗽声了。
当他再抬起头时,计时器上显示的数字已经悄然从0:00跳到了1:45。再看看手表,14:35。他对时间真是到了有些痴迷的程度,可以说是行走的“时间管理大师”了,像他这样又带计时器又带手表的人在图书馆都算少见。只见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起身来,微微撑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和酸软的胳膊,然后有些踉跄的走向厕所。
“唔,头好晕”。
他稍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厕所洗手池的水龙头捧着自己的手,拍的一下,“好凉”,他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然后解了个手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点了一下计时器上的删除键,又拿出了《高等数学》。不一会儿,图书馆里又只剩下刷刷的纸和笔碰撞的声音和偶尔的咳嗽声了。
“同学们,麻烦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阅读室内的宁静。“根据学校通知,由于疫情原因图书馆暂时关闭,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走了”。有些无奈,但又没有办法,陆见贤只好悻悻的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离开了图书馆。
不过,这小子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老实。图书馆不让呆了我去自习教室总行了吧!他这样想着,就自顾自地骑着他那嘎嘎作响的自行车飞驰到了离图书馆不远的自习教室里,幸运的是,这里似乎并没受到疫情的影响,里边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同学,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这样感叹着。然后继续着他在图书馆里做的事。这一坐就到了下午六点半,或许是实在干不动了,又或许是肚子在咕咕的抱怨着对他的不满,他只好放下手头的笔和被他“折磨”得不轻得草稿纸,背上书包骑着车,踏上了回宿舍的归途。当然,口罩是必不可少的了。
今天的事说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19年疫情爆发到现在,他们这批赶上新冠高考的人就一直饱受着疫情的折磨。一晃眼他都大三了,疫情还是那个疫情,大白也还是那些大白。说到大白,他们从头到尾都在抗争着疫情,跑在最危险的前沿,说不尊敬那是不可能的。今天也一样,沿途上到处都是消杀的大白,就连保安大叔也穿上了防护服。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悻悻的看着,谁叫他已经从自愿者队退出来了呢?规矩就是规矩,大二退部,没办法。
吃完饭,回到寝室,稍微在路上回味了一下刚吃的麻辣香锅的味道。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放下自己的书包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床。他的床可真算是个“艺术品”了,床沿用帘子隔开,弄得密不透光,然后在旁边堆了一排一人高的箱子,里边全是他的生活用品,能进床的入口就那么小小的一个,每次上下床他都得像只小兔子一样钻来钻去,只可惜狡兔三窝他只有一窝。不过看看他旁边打游戏的两个室友那激动的样子,似乎也能猜到他为什么这样设计了。
稍作休息,他又准备去刚刚待过的自习教室了,只可惜这一次他的“不老实”被保安大叔拦了下来。
“同学准备去哪?”
“哦哦,那个我去自习教室学习。”
“现在学校有规定,不是特殊情况不让去教学区。”
“可是叔我要学习呀!”
“在宿舍也能学,赶快回去,除非是你们老师叫你去的。”
“没,我就是去学习,宿舍咋学?那哪是学习的地方呀!”
“不行,要不你和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吧。”
“嗯,好吧,谢谢。”
稍稍做了感谢,他也只能就此作罢了。为什么要说谢谢呢?或许在这呼呼的寒风下,他也深知保安大叔的不容易罢,虽然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就是了。刚骑上自己的小车准备离开就听到后面传来保安大叔的呼喊:
“同学,请等一下。”
陆见贤以为是在叫自己,可回头一看,是个姑娘被保安拦住了。
“你过去干嘛?”
“那个叔叔,我的书在图书馆,我过去取回来。”
“行吧,你过去,不过要马上回来!”
“好的,谢谢叔叔。”
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见贤的心里满是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放聪明点,说自己的东西也掉在图书馆或是自习室的什么地方不也就过去了吗?可现在去和保安说似乎也有些不合时宜了。于是他只好作罢,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一边骑着直行车嘎嘎的回去了。
可谁又知道,就是这么一回去,他一星期就再也没出过宿舍的大门。
回宿舍没多久,就收到了学校上面的通知:
由于本校同学外出被确认为密接,所以全校紧急封闭一周,所有同学不得出寝室的大门,每天早中晚三餐由学校提供,每个宿舍安排一名同学下楼取餐。。。。。。
看完通知以后,陆见贤有些傻了,虽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在家还好,在宿舍那简直是要人命呀!首先这将意味着一个星期没法洗澡,其次,坐在床上上一星期的网课属实有些烦人,毕竟宿舍唯一的两张坐子都被用来打游戏了。说来也是有些气愤,不过平时自己也不在寝室,桌子空着也就是空着了,只是到了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也就有些令人头痛了。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边这么想着,陆见贤一边戴上耳机看起了动漫。。。。。。
疫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一来,本来充满生机的校园就变得有些死气沉沉了。落叶洒满了校园两边的花坛,零散的有几个穿着志愿者服摸样的人走过,或是校园的送餐车疾驰而过。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只可怜了一直被同学们喂食的流浪猫,只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角落里喵喵的哀嚎着,幽怨的声音响满了宿舍后的小巷子。可灾难面前又有谁会去关心一只小猫的生死呢?人都活不下来了,更何况一直小猫呢?但它至少还有自由!
坐在室友帮忙搬下来的凳子上,距离陆见贤下来排队买饭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了。由于没有足够的经验,饭菜总是卖着卖着就没有了,然后又得等上好一会儿才又来一点。就这样零零散散得拿饭走人,拿饭走人,大该过了又一个小时,两个装饭的大箱子才映入眼帘。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听着时不时传来的“退钱”的抱怨,陆见贤的忍耐程度也快到了极限。
“同学哪个寝室的?”
“嗯?”有些恍惚的陆见贤先是一愣,“A450”。
“几个人?”
“六个。”
“来,拿好!”
“谢谢阿姨。”
简短的交流过后,提上板凳,拿上六人份的饭,陆见贤疲惫的向自己的寝室走去。终于还是吃上了,真不容易啊!十一点半下来的,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快,吃个饭真是不容易啊!我总算有些明白什么是灾难了!陆见贤边走边思考着。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担心,又似乎是在伤感。
好在,下午的饭拿得相对比较顺利。有了经验的学校方面很快做出了响应。这些动作让陆见贤稍稍有些安心了。不过学校的事他始终没有和家里提起过,一是怕父母担心,二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得学会报喜不抱忧了。不过在宿舍学习的这段时间让陆见贤很是头疼,除了集体上网课的时间,其余时间总能被室友打游戏的咒骂声覆盖。真是讨人厌的地方。
陆见贤虽然才大三上学期,但自从他决定考古生物以来,他就时刻没有放松过。毕竟作为地理信息科学专业的学生而言,跨考古生物本就是重新学习的过程,而且还得自学,所以开始得比正常考研的学生早一些也不足为奇。
话说他为什么想要跨考古生物呢?在一封他写给恩师的信里他这样描述过:
老师,如今的时代是经济发展的时代,我知道您阻止我考古生物是为我好,因为古生物学普遍不好就业且工资待遇不高这是事实,可是,在所有人都追逐金钱的时候,总得有人慢下来去琢磨基础科学。我已经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了,但请您放心,我定会在自己深爱的领域有所建树,哪怕时间会很长。而且,我也想接下先辈们的这一棒!
先不论他的话是否那么正确,但对于他考古生物的决心倒是毋庸置疑的。
在静默的这段时间里,陆见贤可谓和自己斗争了很久,前几天还好,他还能像之前一样认真上课认真笔记,考研的内容也都跟上了,可不知怎么的,从第三天开始,他的心仿佛也随着室友在游戏里的谩骂,疫情的顽固,出不了门的憋屈一起变得浮躁了。他只能通过看看周星驰的电影,玩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来消磨时光和平复自己随时会爆发的神经。好在,他玩的游戏还算治愈,不会不自觉地爆出粗口,这倒是和他见贤的身份还算符合,只可惜没有笔和纸摩擦的声音了。
就这样恍惚着,恍惚着,七天也就结束了,在学校宣布寂寞结束的当天下午,陆见贤就跑到篮球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下午的球,平时没怎么训练过的他感觉自己差点累死在篮球场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些憋屈和不满一下子就全飞走了,随着这寒风一起,飘到他够不到摸不着的远天去了。
第二天,他又像往常一样,背着他的老三样,伴着笔和纸摩擦的声音和偶尔的咳嗽声一起,行走在计时器和手表的时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