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
14个笔记
第1章 我与地坛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的古园,实际上就是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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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
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中进了这园子,就再没长久地离开过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图。正如我在一篇小说中所说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儿?并且庆幸并且感激这样的安排?
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最终能找到——这样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设若有一位园神,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里坐着,有时候是轻松快乐的,有时候是沉郁苦闷的,有时候优哉游哉,有时候恓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又迷茫。其实总共只有三个问题交替着来骚扰我,来陪伴我。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我干吗要写作。
我有时候倒是怕活。可是怕活不等于不想活呀!可我为什么还想活呢?因为你还想得到点儿什么,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得到点儿什么的,比如说爱情,比如说价值感之类,人真正的名字叫欲望。这不对吗?我不该得到点儿什么吗?没说不该。可我为什么活得恐慌,就像个人质?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你明白了这一点是在一个挺滑稽的时刻
那时您可以想像一个孩子,他玩累了可他还没玩够呢,心里好些新奇的念头甚至等不及到明天。也可以想像是一个老人,无可置疑地走向他的安息地,走得任劳任怨。还可以想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互相一次次说“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又互相一次次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时间不早了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
第2章 我二十一岁那年
孩子一瘸一瘸地到处串;淘得过分了,病友们就说他:“你说说你是怎么伤的?”孩子立刻低了头,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在科学的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惟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不管我们信仰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精神的描述和引导。
第12章 扶轮问路(代跋)
坐轮椅竟已坐到了第三十三个年头,用过的轮椅也近两位数了,这实在是件没想到的事。一九八〇年秋天,“肾衰”初发,我问过柏大夫:“敝人刑期尚余几何?”她说:“阁下争取再活十年
我们都该有一座精神上的地坛,这地坛可以是一个地方,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事情,只要与其面对,便可于平静中审视自己,叩问自己,从而勉励自己,珍惜自己。
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不幸,有人更不幸却依然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抱怨没有任何意义,但抱怨是正常的。史铁生告诉我们的或许是——与自己和解才可以更有意义,比遭受不幸更不幸的是对着不幸永远自怨自艾。其实,这世界很美,并且寻觅本身也很美。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本书也具有“鸡汤”的几分特质,我从中看到了从苦难到接受苦难。但它不是我们报以鄙夷的“鸡汤”,因为它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充满思辨地考证了“自己的人生”;而鸡汤往往从旁观者的角度机械地提炼出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道理。
《我与地坛》哪里只是写“与地坛”,而是在写作者对自己人生的追寻与思考;但是,或许史铁生的一生真的是缘起地坛。在某种意义上,如果不是因为地坛,他早已死去,在灵魂上或者肉体上。史铁生的人生其实与地坛总是在关联,或近或远,不拘于时间与空间。佛说因果,我与地坛,不知孰因孰果。地坛最终是心安处,是菩提树,是明镜台;所以,愿你我皆能找到地坛,不求于外,而在心中。
当你对人生进行思考时,被思维所触及的不只是自己的过去,还有对时代的思考,对时代下个体的回忆,以及生命的真谛。很可惜的是,我们往往不去思考,不懂思考;虽然这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本书就是史铁生的思考,对自己,对他人,对时代,对生命。当我们还没有去思考或者不能很好地思考时,他人的思考虽不至于让我们醍醐灌顶,却往往是有所裨益的。
本书的后面其实写了很多,写史铁生的记忆,写在他的记忆里留有印痕的人或事,这印痕或深或浅;当然,其实很多的“故事”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思考。或许这些文字不能让你觉得惊泣鬼神,但你会有所触动;或许不能让你有如神眷,但却带来一些思考。但是,这些事也很重要,仅仅因为它本身,譬如作者自己的爱情与春天。当你读到它时,你会明白。人生四季,人的轮回,见诸于作家与诗人的笔端,更在每一个人的心间(当你拨开浮华)。
很多人都曾有过文学梦,却大都放弃;终究是有原因的,不在于外在的形式,而是因为想用文字触动心灵不是件易事,尽管你未必缺乏思考。并且表达本身其实也是一种艺术,或瑰丽、或奇诡、或质朴、或只是直叙。所以,我总觉得作家是需要一些天赋的。当然,我这种想法也往往改变,这一次,又变回了否定。
真正“死过”一次的人,才懂得生
记忆里,这本书读了很久,断断续续,直到今天才读完。史铁生当年在地坛寻求一份宁静,今日我欲寻求一份宁静,来读《我与地坛》。其实,宁静与否,全在你的内心,不是外界所能给予的。你经历的,你失去的,你得到的,慢慢会沉淀下来,给予你想要的宁静。
第一次知道史铁生,是在高中。班里会订一些读者,青年文摘等杂志,我对史铁生的了解便始于此。当时每次写作文,大家要举一些身残志坚的名人的例子,无非就是美国作家海伦·凯勒,中国的张海迪阿姨,但是从那天起,我又知道了史铁生这位作家。可是,喜欢史铁生这位作家,并不仅仅因为他可以作为作文里的例证,更在于他的文字,也许真正经历过“死亡”,经历过伤痛,经历过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的打击的人,才更能理解“生命”的含义。那时候的我,懂的不多,看的书少,却独独被他的文字吸引,久久难以忘怀。
也许,我跟这位作家是有缘的。大学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现当代文学这门课的时候,我又与他不期而遇。《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命若琴弦》等文章,让那个阶段的我,更加感受到他作品的魅力,以及透过那些文字所表现的他对生命的感悟。可我,在大学期间并没有读很多他的作品。
我想,蒋捷的那首《虞美人·听雨》可以诠释一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时期,不同的阅历,对于同一作品的理解是不同的。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再读《我与地坛》,那感受是不同的。
他在地坛的冥想,他在21岁的遭遇,他对母亲的愧疚,他的梦想,他对好运的设计,他对亲人邻里的回忆,他对人生的感悟,看一次,就觉得又多看懂一点儿,看一次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印象最深的他的一句话是: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
它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