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周群传》有这样一段记载:
时州后部司马蜀郡张裕亦晓占候,而天才过群。谏先主(指刘备)曰:“不可争汉中,军必不利。”先主竟不用裕言,果得地而不得民也。
裕又私语人曰:“岁在庚子,天下当易代,刘氏祚尽矣。主公得益州,九年之后,寅卯之间当失之。”
先主常衔其不逊,加忿其漏言,乃显裕谏争汉中不验,下狱,将诛之。诸葛亮表请其罪,先主荅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鉏。”裕遂弃市。
周群,字仲直,善占候之学。张裕,字南和,才学还在周群之上。三国名将邓芝年轻时听说张裕善于相术,前去拜见。张裕对他说:“你年过七十,位至大将军,封侯。”邓芝后来确实封车骑将军、阳武亭侯。
张裕曾劝谏刘备说,不可与曹操争夺汉中,用兵必然会不利。刘备不听,结果占领了汉中,却得不到那里的民心。
张裕还私下对人说过两件事情。一是,在庚子年时,即公元220年,天下将改朝换代。果然,这一年曹丕登基称帝,汉朝正式灭亡。二是,主公刘备得益州九年之后会失之。这是在说“荆州”之事。刘备在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左右领荆州牧,关羽在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败走麦城,失荆州。孙权杀关羽之后,又让刘璋做了名义上的益州牧。
这些话被人传到刘备耳中。刘备心中记恨张裕过往言行不谦逊不谨慎,而且屡次“泄露天机”。便找借口将其下狱,要杀他。诸葛亮上表替他请求免罪,刘备回答说:“即使是芳兰,生长在门口,防碍进出行走,也不得不锄去。”遂斩于市。
刘备杀张裕,在《三国演义》中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刘备的负面信息被罗贯中隐去了。巧得很,明代陈耀文《天中记》卷五十三引《典略》恰恰将此语安在曹操身上:“曹操杀杨修曰,芳兰当门,不得不除。”
看来有天分的人侍奉君主左右,如果自恃才名,不谨慎言行,触及了君主的忌讳,恐怕会招来祸患。
金代王若虚在《滹南集》卷二十六《君事实辨》中评论说:“呜呼,先主天资仁厚,有古贤君之风,至于此举,乃与曹操无异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