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像我这样随意地游走在这片土地上,能够再碰到他的几率可谓小之又小。而当我再次看见他的时候,距离上次在杭州的公交站的分别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当时正在对着电线杆上的一只我叫不出名字的长着很长尾巴的比鸽子还再要大点的鸟吹口哨,依旧背着我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大包,他的哨声没什么旋律,听起来不是很熟练还带着漏风的声音。我在距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看见了他,我想叫他,但我又不知道该叫什么,于是就干脆向他走过去。当我走近时他貌似也看见了我,转过身来,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只大鸟也飞起来,扑打着翅膀向高处飞去。
“你还没走?”他先开了口,我很诧异,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喜言语的人。
“我还得在杭州待段时间。”我说着话转眼想去找刚刚那只鸟,不过已经飞得没影了。
“是不是想问刚刚那只是什么鸟?”他饶有兴致地问我。我本并不想问,突然反而来了兴趣。
“那是凤凰。”
他说那种鸟是凤凰,我还以为是他在说笑,可我看他却一脸严肃,我希望他可以像上次一样讲述出什么有趣的故事。而这回他却用双手拉着背包带震了震,转身要走。
我忙着拉住他,“我不明白,你不解释一下嘛?”
“解释什么?”
“那鸟啊。”
“那就是凤凰。”
“怎么可能是凤凰啊?”
当时的我自然不知道他说的凤凰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便和我讲述了一个故事,其实这次他讲的东西也算不上一个故事,说是一段描述更恰当。
那个时候在我家的南面走上不到4里路就有一条大河,河的水向东一边通着京杭大运河,向西流向我从未到过的西边。我们这儿的人叫那河不叫河,而是叫洋,马过洋,我们用我们的土话是这样说的,至于普通话的正真的名字,我至今也还不知道。那片洋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水域,在几年前有一架客机失事在了印度洋里,那个时候我爷爷问我印度洋在哪儿,是不是比马过洋还要大。
我很小的时候洋就已经被人承包来养了珍珠蚌,不过除了你不能去偷人家的蚌,你去那里干啥都没人管。而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那片洋存在的意义只有三个,给我奶奶摸螺蛳,给我爸钓鱼还有就是给我探险。马过洋不是一片开阔的水域,而是被很多高出水面几米的的土垄分隔成了好多片,不论是你走水路还是走土垄,都和迷宫一样。每条土垄只有四五米宽,两侧荡水,上面被种满了竹子,不论你是在哪个季节进入这片竹林,脚下踩的永远是厚厚的竹叶。于是蛇虫鼠蚁也就多了起来,于是各种鸟也多了。有一次我试图从一个土垄跳到另一垄上,那个时候我真不太敢。可是这种感觉就是那么神奇,我比较喜欢两种感觉,一种是胜券在握,另一种就是我相信我能成功,但我不知道以我的能力是否真的能做到,在想做和不敢之间徘徊,最后选择了尝试。那次我跳了过去,但由于用力过猛,到了另一边之后惯性太大,被树根绊到了脚,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还向前滑了半米。一般那个年纪的小孩摔成那样总要滴几滴眼泪,我却很高兴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但就当我回头看我跳过来的那土垄时,就在最边上的,一棵已经长地倒向了水面的大毛竹里飞出了一只大鸟。那只大鸟全身金棕色,有着很长很长长于身体几倍的鲜红色的尾,扑打翅膀的声音在水和一垄垄土之间形成了回声。我看着那鸟,突然想起来,那就应该是凤凰。
听他讲完这些我才意识过来,所谓的凤凰原来就是他最容易产生模糊的记忆中的一个意象。他看我一脸明白了的样子,也笑了笑,然后又转身要走。
我连忙反应过来,“我觉得你讲的都挺有意思,能给我个联系你的方式吗?我需要更多这样的故事。”
“如果真的想听,那你可以来我家找我,地址我上次说过。”说着他又要走。我本想再拦住他,但我意识到记下他刚刚讲的更重要,毕竟我还有段时间才会离开杭州,上次我就已经打算去他说的那个地址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