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火车,是因为在拥挤的月台上,能看来来往往的人群,焦急的奔跑追赶就要启动的车子,或是强忍眸子里不舍离别的眼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脸上都印刻着同一个汉字——“归”。
不喜欢火车,是因为无数个漆黑的夜与它“咔嗒、咔嗒”的歌声为伴,强忍在几乎窒息的空气里镇静呼吸,对耳边听不懂的嘈杂报以礼貌的微笑,还有那些想起就掩面淌泪的不堪过往。
我没有最强大脑,却有一颗善于记忆的脑袋。17岁前,对于火车的概念,只有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那个场景:“我还是个不谙世事、只会哭闹的婴儿,只有躲在妈妈的怀抱里吃奶的时候最安静。梦里的那个月台很破旧,背着大包拎着小包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火车总在即将出现的时候开始鸣笛,车厢里的灯光很暗很弱,朦胧的黄色中又有些微微发红,大概是夜里的缘故吧!我就那样痴痴的看着窗外,妈妈用双手托着我的腰,保护不停跳动还挥舞小手的我,那个小小的我,眼睛里扑闪的都是好奇……”。这个梦,拥抱过我无数次,每一次的场景都相同,虽然是梦,可是我愿意相信,它真实存在过,因为妈妈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坐过火车,去的地方叫兰州。
17岁,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张火车票,票面是写的是我的名字。它载着我从宝鸡到西安,那应该是第一次看外面的世界,古城的夜,夜里的公交215,一路为我讲解的知心阿姨,心里五味杂陈想要落荒逃跑的我,深深的体会到我的格格不入,因为窗外的车水马龙,还有我和这个城市的距离。闭眼的时候睡意全无,脑海中都是自己的土里土气,和没被雕琢过的透明无痕。没察觉到困意,越发的清醒,不知道那晚和周公的约会拖到了几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惊觉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2天后,对西安说了再见,攥着自己的第二张火车票再次启程,近20个小时后,早上7点钟我的双脚踏在北京的热土上,忘记了看天空是蓝色还是灰色,忘记了感受空气中雾霾是不是严重,忘记了和“北京西”拍张合照,忘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兴奋还是惊愕……只记得在车站的二楼和哥哥的相见,转身看到他的时候心头早已温热,眼底也泛着星光,那是在陌生的地方看到亲人的真实反应。
回想到这一篇,记忆还是那么澄澈。那是第一次在火车上过夜,是他们第一次放手让我去闯去看眼界,电话那头是他们隐隐担心的句句叮嘱,这头是我尽力捂着嘴巴不让他们听到啜泣,最后还是哭出了声。谢谢那个夜晚和我主动换床位,让我睡最宽敞下铺的陌生人,谢谢那个夜晚不停闪现的QQ头像,给我力量和勇气的朋友。那张火车票那列火车载着我去追梦,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梦想的力量,你会为它笑为它付诸一切努力,因为它会争强好胜想拿第一,也会因为它挫败感比平时更强烈,它让你变的很敏感很脆弱,但埋下了不服输的种子。
后来,因为学业,因为工作,我常常坐火车,也觉得很愉快。尤其是三五朋友同行的时候,我们聊的天南海北,欢声笑语常常逗得旁人也乐呵。一个人的时候除过听歌看电影,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比如像现在这样,整理记忆,写写故事。因为觉得火车代表着“归”,有回家的感觉,我也乐于收集火车票,我愿意它载着我去更多想去的地方,见更多想见的人。
在这些美好的过往中,有两段曾几度让我对火车痛恨不已,当时的我可能无法忍受无法承受。因为一个人,所以不敢反抗,只能见机行事为自己保全。我恨在那种无助下感受到的无情,我在电话里哭着和朋友说:“我再也不坐火车了”,在当时看来,那样的经历确实糟糕透了。后来想想,其实也就那么大的事:陌生人搭讪,比赛失利最后一趟回家的火车还是无座,那一宿又站又蹲,周围十厘米的地方都是人,想坐都没空地,旁边还有整个车厢的垃圾袋,两节车厢交接的地方参差不齐的摆动,20个小时煎熬到10分钟看一次表,绝望到水都忘了喝一口……这两段的细节我跟谁也没有提及过,我知道我从内心里要感谢这些曾经绝望的经历,因为是绝望在心底滋生了希望。
歌单等到了一首老歌,耳机里声情并茂:“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火车该到站了,我该下车了。
喜欢火车,不喜欢火车,都源于经历,庆幸现在的我能坦然面对曾经的不堪回首,就像再次保持镇静,握着又一张火车票,踏上某一次列车,开启一段新的旅程,或者看着窗外,感受它往家的方向飞驰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