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静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头乌发齐刷刷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再往镜子前凑一凑，依稀便能看见眼角浅浅的两道细纹。
她的左手边摊着一本时装杂志，封面上是葛兰的大头照，右边衣帽架上挂着昨天去商场买来的新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四十岁的人了，还打算为个男人打扮一新改头换面。
怎么办？买都买回来了，不如一试，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破罐子总要摔一摔。
她照着杂志上葛兰的样子，将半长的头发弯弯地盘到脑后，又挑出一绺俏皮的流海。薄薄涂了一层粉，双眉黛青入鬓，点一抹樱粉红唇。然后换上豆青旗袍，时新的样子，露了胳膊，掐了腰，将将的过膝，显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再踩上半高跟，便俨然一个都市女郎了。
这样子走进办公室，从门房阿叔到文员小妹，全都跌了眼镜。她倒是自如自在，该做的事一样样认真做来，应匡明匆匆进出，扫了眼她的变化，眼睛一亮，屋里电话先响了。等他接完电话出去，文员妹妹说连小姐去银行办事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两个人不是你有事就是我出门，回回堪堪的错过，连玉静有点泄气，不知道自己这无谓的挣扎究竟还有没有意义。反正顾敏还是天天来，反正他们谈生意或者谈别的什么谈笑风生。顾敏都几好，年轻，漂亮，聪明，能干，到时两家厂子合成一家，锦上添花的好事。
下班出了厂门，应匡明追过来，“晚上和客户签约，你一起来呀。”顾敏高跟鞋嘀嘀嗒嗒走近，挽上连玉静胳膊，“一起吧连小姐，你可是厂里的老人，又替匡明管着账，今天这个好日子，应该一块儿开心开心的呀！”她笑着瞟一眼应匡明，“我说的没错吧？”
应匡明拉拉玉静衣角，“去吧，我们有日子没在外头吃饭了。也不知道你每天是怎样在混，又瘦了。”
就这样生生被他拉了去。酒桌上谈生意，签合约，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顾小姐海量啊！”
“哪里哪里，承蒙许老板照应。”顾敏笑颜如花，应对间比个男人还要大方爽利。
“应老板好福气啊！将来有了顾小姐这样的贤内助，岂不是如虎添翼？”几杯红白物下肚，中年男人们的嘴便一溜儿的没了个计算。
连玉静坐在旁边觉得好没意思，应匡明一边那头应付着，一边捏她手心意思让她莫多心。她看他脸上有了颜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斤两，喝多了回头闹谁去她也是懒得理了，索性面前荤的素的吃饱了再说。自己可不是被他叫来吃饭的么？
宴毕，顾敏说要叫出租送她回家，她说吃多了正好走走，应匡明也就顺势说自己也得走走解酒。连玉静前头走着，他就在旁边晃着。
“阿静，你今天真好看。”
“应老板这是才看到？”
“不不不，我们阿静哪天都好看。”他去牵她手，她轻轻扯开。
“还是顾小姐好，人家又年轻，又能干，又漂亮。”
“嗨，你别听他们瞎说。”他挨着她肩膀，酒气冲进她鼻孔，她躲了躲。
“你急什么？说中心事了？”连玉静有点烦，烦应匡明，烦顾敏，烦现在这个为这些破事儿烦恼的自己。她径直跑上楼，把应匡明甩在了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