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二十岁上下的人,不谈恋爱尚可做到,不向往爱情则不可能,除非心理有毛病。
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
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出戏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命运中有一种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并且没有改正的机会。
一些人真实的困苦变成了另一些人编织的愉快,一个时代的绝望与祈告,变成了另一个时代的潇洒的文字调遣。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终会为一时一景解开一生困惑。
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待一会儿,悲伤也成享受。
命运把我推到悬崖边,我就在这里坐下来,唱支歌给你听。
现在是将来的过去,现在是过去的将来,将来是将来的现在。
当生命以美的形式证明其价值的时候,幸福是享受,痛苦也是享受。
在人生的每个阶段,我们都对漫漫前程抱着一份激动的希望,以为奇迹就在前方。然而,人生只是一个个梦想不断破灭的过程。而当我们走出所有曲折的日子时才发现,真正的美好与神奇,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背后。
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可搬来搬去总是在它周围,而且是越撤离它越近了。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