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友人老陈,才59岁,按常规,年富力强,还能做很多很多事的。谁也想不到,他竟有过十年的糖尿病史。
老陈夫妇,为他们的儿女有个好的生活环境,上省城务工,一家子在城中村租房居住,生活,已经有20多年了。
两年前,有一天,他突然中风,脑梗死,在省城医院住院治疗9天,得到医生全力抢救,护士悉心护理,捡了一条命归来。除医疗保险报销的部分外,个人仍付了两万多元医疗费。
省城医疗费用高,他不堪重负,返地方找个体医生医治,每剂合制成丸子的中草药,服一个疗程,要500元,数字怪吓人的。何况他的生活已难以自理,还需要亲人照顾呢。
老陈的妻子阿娣,在省城打工多年,一口省城官话,流利顺畅,谈吐温文尔雅。为照顾丈夫,她不得不辞工归来,在县城找了一间饭馆,当起了服务员,既要工作挣钱,又要照顾好丈夫,夜夜熬到天亮,累得她够怆。她还是咬紧牙关,耐心熬着。
他们有两男两女,男的在广州、深圳打工,倒是不错。两女一嫁潮州,一嫁隆安,都是在外打工认识的青年男子,自有各自的感情生活,爱情故事,自然与众多外出打工的青年男女,并无太多的差异。
为办理老陈的大病救助,阿娣曾来找我帮忙,言语间,她原原本本告诉我:其女儿坐月子期间,他们夫妇俩曾去过隆安。
隆安那地方,举目皆山。粮食主要是玉米,一穴穴的种在山上。交通极不方便,客运班车只能坐到隆安县城。
从县城到女婿的山村,还有廿余公里,得爬山越岭,走些弯弯曲曲,坎坎坷坷的小路,一路沟沟壑壑,摔摔拌拌,去一次,惊一世。
山村的蚊子特别多,嗡嗡营营,黑压压一片,狠得要命,叮得人浑身疙瘩,痒痒的,严重的还会抖发冷,打摆子,发疟疾。女婿的兄长又是一个残疾人,其家庭生活境况就可想而知了。
一个在城市中生活惯了的青年女子,到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家庭中,怎么生活得下去啊?阿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难过地说:都怪女儿太年轻,不明世事,在打工中认识一个青年男子,认为他人好,就同他相恋了,也不懂得查查人家的生活环境,家庭状况。
她话头一转,竟自责起来,说:我们作父母的,也是粗心了,只顾各自上班挣钱,对女儿的心理变化,恋爱婚姻,关心不够。待他们生米煮成熟饭,跟我们说她要结婚时,已难以改变。
阿娣说着说着,眼里竟闪亮闪亮的,溢出了泪水。她哽咽着说:自己生的男女,作父母的,哪个不爱,哪个不将她当金当宝呢?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尽力帮她,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老陈夫妇,同女儿女婿商量,摸清他们打工的积储,自己宁愿省俭一点,也要帮补他们,加上乡村搬迁房改的好政策,在镇里建了房子,举家迁出了深山老林。
而那亲家,鬼精鬼精的,孙子一出生,赶快在当地为他落了户口,生怕她将孙子带走,再不回来。
阿娣说,女儿的户口,至今还在父母的户内,没有迁出。如果她割舍不去丈夫、儿子,年轻力壮时虽然能在外打工、生活,看来,她只能在那遥远的山区小镇,熬过下半辈子了。
我说,阿娣,你放开一点,看远一点,老陈的病,会医好的。社会日益发展,国家愈来愈重视农村的发展,我见廉化一带的山区,以前还不是象隆安一般,如今路通、水通、电通,满山遍野的荔枝园,兼种龙眼、杨桃、番石榴、风景树,养五禽六畜,农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还讲起环境保护来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女婿那边的山区,一定也会像我们这边的乡村一样,有很大变化的。恐怕到时候,你们夫妇都想到那边多住些日子,享受山区生活的恬静快乐哩!
阿娣默然良久,竟破涕为笑,说:看看我们这边生活的变化,韧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就不为她操心了!
附记:
这是我2017年夏天写下的一则生活札记。今天,当我和老陈一家乘坐他们的私家车,到乡村去探望对我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老陈的父亲时,看到老陈恢复了健康,行动自如,他们夫妇的心态平和多了,我也就释怀,将这则生活札记整理出来,发往简书。
吴鸿勇
2018年11月6日夜整理,11月7日夜校对发出,余在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