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2019.6月于石笋山留影
瓦水缸记忆
文/书博
岁月走远，回首经年，难忘的，还是青少年那段時光，父母的养育之恩，一直是此生最为怀念的思绪。从出生，到成长，在父母的怀抱里，平淡而温暖，简单而快乐，朴实而幸福。
那些年代，家庭是贫困的，家里极为普通的家具，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木床，木衣柜，木桌子，长凳方凳，凉椅凉床，锅碗瓢盆，水缸水瓢等等，每一件都会有一些记忆，特别是那口安在厨房里的瓦水缸，记忆犹为深刻。
那些年月，没有自来水没有水龙头，水缸地位特显重要，储在水缸的水，就是一家人的生命之源。不管是石水缸瓦水缸，一定是家家有，户户用，供一家人洗刷，供一家人生活。就连机关单位学校医院，都分别有水缸，只是大一点而已。
从记事开始，家里就有那口瓦水缸了。30公分的缸底，120公分的缸口，100公分左右的缸体高度，瓦水缸土黄色，内缸光滑细腻，外缸平整无刺。
缸口边下方有一个天生的外凹内凸的窝窝痕迹，那是我家瓦水缸的一个记号，据父亲讲，解放初期，仅花了两块大洋买的一个水缸次品，缸很结实，很实用。
父亲买东西有眼光，既有经济头脑，又讲究质优价廉。比如，母親叫他去买只鸡，他总会买两只，他说别人背篓的两只鸡，买两只就是便宜货，别人卖了也可以早点往回走，买卖双方都乐意，何乐而不为呢，一只先杀，另一只喂几天再吃。买菜，经常也是卖家有几斤就买几斤，图个爽快，图个“别脱”。父亲有个购物理论，“买多点价格上要划算些”。但他没考虑另一个问题，买多了回来怎么吃怎么用？母亲经常埋怨他：“耗子钻风箱，只顾头不顾尾”。而父亲则淡然一笑，好歹不吭声。母亲唯一表扬父亲的，就是买了那口瓦水缸，说：“只有你这个瓦水缸买好了的，虽然有个窝窝不好看，但不影响使用，装水也多，使用起来还方便”。
瓦水缸安放在厨房，水缸底盘小，故将水缸埋入地下约30公分，以增加水缸的稳定性。
母亲考虑很周到，娃儿还小，平时水缸里的水不能装得太多，以安全为重；娃儿喜欢搞水，特别在水缸上盖了一个竹簸盖，以防不测；娃儿调皮，怕将水缸打破，专门请人在水缸中部扎了几道竹圈。
缸里的水，是母亲辛苦从长江挑回来的，夏天的水有点浑黄，母亲用白矾在水里划几下，水就会很快清澈透明。母亲经常给我们说，水缸的水是用来煮饭的，要节约用水，不能随便舀水来玩，只能口渴了才能喝。
小時候，玩具很少，邻里几个小朋友总会在水缸后面藏猫猫，缸是冰冰的，夏天挨着特别舒服，有時，玩口渴了，会掀开竹盖舀点水来喝，水缸里的水是甜甜的，大家都说好喝。有一次，隔壁的大人来问母亲，娃儿们说你们水缸的水是甜的，不知你们在水里放了“糖精”没有，母亲说：“哪个会在水缸里放糖哦，不信你也来喝一口”。其实，甜与不甜，那都是娃儿们的共同感觉。
水缸的水不光是“甜”的，而且还有很美的效果，每当房顶上那两张玻璃瓦片透出的那一絲阳光洒在水缸里時，波光粼粼的，是缸壁与阳光辉映？还是阳光在水里的彩笔？那种画面，至今仍在脑海中闪烁。
最高兴的事，只要听见菜刀在瓦水缸上有顿刀的声音，就会知道今天会有肉肉吃，父母有个习惯，切肉之前，总要将菜刀在缸边上顿上几下，使刀刃更锋利，切肉才能成型。所以，一听到在顿刀了，就知道父母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顿刀切肉，那是瓦水缸带来的美好记忆。
厨房里，瓦水缸少不了柴火的棍棍棒棒，一旦遇到棍棒的撞击，水缸不但没有损伤，还会发出低沉的回音，用小木掍轻轻敲一下，声音清脆悦耳，还有点悠扬的韵味。
有一次，突如其来的狂风大雨，将搭在主建筑上的厨房屋顶掀翻，锅儿碗盏都打坏了，唯有瓦水缸坚强，絲毫无损的瓦水缸，依然在那里静静无言地闪亮。
六十年代初，水缸搬了一次家，我们也随水缸搬到了另一处旧房，这里离江边远一些，但屋后却有一个天然的水井，可能是父母的精心安排吧，免去了江边担水的繁重体力。
母亲特别关心这口瓦水缸，说这口水缸跟我们这么久了，屋子垮了都没有打烂，我们就要保护好这口缸哦，水桶倒水時，要轻轻地挨着水缸才能往缸里倒水，不要用水桶去撞击水缸，让水缸安在那里为我们装水，让我们全家生活更加方便一些。
水井的水永远是清澈的，水缸的水也是四季透明，没有任何杂质的水，在水缸里显得格外的迷人，当你靠近水缸時，你会倒映在水里，当你向水缸招手时，水缸也会挥手向你致意，当喝一口缸里的水，会感到特别的惬意。
母亲最喜欢这口瓦水缸了，说这口水缸装的水，做出的豆花要多一些，还要绵扎些。这口水缸缸底小，容易将杂质沉淀在一起，水一直都是清亮，即使缸里的水不多了，舀起来的水也不浑浊。
水缸伴随父母多年了，父母也老了，直到我们将父母接到城里，水缸，却留在原地。
后来，父母双亲告别了人世，而水缸那里，已经是高楼耸立，遍地是环抱的绿荫……
2019.8.6日于桐梓尧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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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赖维书，重庆江津区人，江津区作协会员，民建会员，重庆市文保志愿者，喜欢自由随笔，有多篇作品发表于网络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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