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景不错,所以我整节课都没有听。
这就是你要我帮你画重点的理由吗?
任织一边写写画画,头也不抬的和我抱怨。
看着她的皱着眉头,有点不同寻常的烦闷,可男孩子,哪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哪怕看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逗逗她。
晚上为了答谢你,我送你吧。
我一边收好画了巨多记号的书一边假装着不经意的问。
嗯嗯。
她一如既往的笨样子秒回点点头,我有时候怀疑她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可多半事后一问居然还能说出个所以然。
看她不知道啥事那么烦,本来想着,带她绕一点路,去河提上散散心,可开锁的时候发现,车胎被人划破了,看着瘪着的车胎上长长的划痕,突然生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啊?那你赶紧坐车去吧?
当时的我就觉得任织着急的样子特有趣,可心里一紧,这傻妞不是自己还烦着嘛,忙说你别急你别急,我家吃饭晚,不着急。
那不行,家里人肯定急。
任织叉着腰一幅我最大的样子。
不对不对,我答应了送你的,我爹要是知道我说话不算数,我要挨棍子的!
说完挥挥手作甩棍子的样子。
啊?好,好吧。
如愿以偿的我丝毫没有被划了车胎而影响,慢慢和任织并排而行。
她只是稍稍牵着我的衣角,无需多言。
穿过街后街,发现张灯结彩的,婚车停了一溜,原来是有人摆婚宴。看着大红衣裳的女主人在台上和良人交杯而饮,任织轻轻说,有的人,用一辈子等这一秒。
我不太懂这些问题,只是感觉到这时候的她有些孤独,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从来不认识一样的寂静。
任织?
她抬头,眼里水波涌动,那颗泪痣仿佛从没落下的眼泪,刻在这张小巧的脸上。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拉着我跑,跑,一直到河堤的桥下。
怎么了?
我笨笨的问,不知所措。
我想我妈妈。
任织坐在地上,抱着腿,哽咽着。
她,怎么了?
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唔…
任织摸了摸眼泪,没有搭话。
死了?
我话脱口,就后悔了,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心中那种不安越来越盛。
没。
任织那时候的眼神,我这一生只见过一次,那也许是恨和念和伤和孤独混在一起的复杂的黑暗。我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她一样,也许一个人的阅历,真的能在眼眸里看出来。
她今天,也结婚了。
任织没有哭了,她只是慢慢的,如同给我讲解题目一样,理所当然,平平淡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只是坐在她身边,任她靠在我身侧,她看着碧绿的水面,无言。
那时,我仿佛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原来,她在我离开后不进家门,不是因为没带钥匙,而是不想回家。我说我母亲是最漂亮的时候,我忘了看,她那双惹人断肠的眼。她总是一个人走回家,也许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吧?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心上有如此多的刺,一根根,淌血。
那天,我们就这么依偎着坐着,那时候,我有种感觉,仿佛经历了我的一生。任织是一株倔强的花,她无力的,仓皇的靠近我,不是想攀附,她只是想分享,向我分享这个冷漠孤独的世界。
我很庆幸我划破了自己的车胎,因为后来,没过多久的一天,很突然的,任织没有再和我说早安。
她转学了。
在没有通讯的方式下,几经周折的打听,才知道她父亲去了外地工作,把她也带走了。
我一个人骑着修好的单车,路过和她一起走过的每一道弯,也许,她还在家门口彳亍。
再后来,城市路改,桥被拆了,她家的两层楼将军苑也被推了,所有人都遗忘了,仿佛这个可悲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她拉着我的衣角,说她想尝尝我妈妈的手艺。
如今想来。
是我不够珍惜。
悔,才是记忆中最闪烁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