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亮是我表哥的儿子,出生8个月就成了一名留守儿童。
子亮今天突然来我家,说刚从老家拿户口薄回来,我惊讶,你小子是要结婚了么?他羞涩到,是呀。我知道,他的女朋友虽然不是留守儿童,但父母很早就离异,女孩的母亲去了遥远的东北,父亲娶了年轻的后母生了妹妹。去年春节,子亮带女朋友来我家的时候,看着这两个小大人,我鼻子微酸,眼睛湿润。
我问他,结婚的时候爸爸妈妈要回来吗,子亮说要回来,春节前得去女方家一趟,给一点彩礼算是正式提亲。
子亮爸爸说自己读书少,糖厂倒闭之后,和同乡辗转上海的工地绑扎钢筋,一直干着粗笨的活。用他的话说,女方的父亲可是个文化人(在教育局工作),到女方家提亲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做,所以让子亮来请我这个小表姑陪同。
我对于这些礼节完全懵逼,又不好拒绝子亮的邀请,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儿子走过来在我耳边悄悄的说,你可以请百度帮忙啊(哈哈,好主意)。
吃完午饭,子亮和我商量好去女方家的具体时间,便忙着赶回上班的地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起了他的成长。
记得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村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每年春播秋收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热闹和欢声笑语。
我表哥去了江门的一个糖厂,表嫂也在子亮八个月的时候把孩子一把塞到舅母的怀里,跟到江门的一个锁厂。
记得他们去广州之后,连过春节也不年年回家,大概三到四年才回一次吧。他们总说,在外面辛辛苦苦一年,节衣缩食才能存上几个,如果每年回家,那结余的钱就等于给了汽车、火车,更何况买票总是一票难求,留在单位还可以挣高出平时两倍的工资。
好不容易盼到回来一趟,也是短短的相聚,可能子亮刚刚把他们认熟,甚至都还没有顺溜的喊上几句爸爸妈妈,他们便又匆匆收拾行李再次离开,然后又是几年的等待。
每年寒假我去看子亮,他都紧紧的跟在我身后,生怕我马上就会离开,问他想不想妈妈,他总是不回答,只说想小姑姑。大一些的时候,我再回去,他会捉几只斑鸠给我烤起来,那味道很香很香。
不知不觉,子亮已经长成了大小伙,高高帅帅,人憨厚实在,对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奶奶颇为孝顺,本来我极力劝他读高中考大学的,可他说读不动,不想再读了,于是选择就读了一所水电中专校,毕业后考了监理工程师,也算为自己谋得了一个生计。
对于聚少离多的父母,子亮跟他们交流甚少,记得青春期那段时间,子亮几乎不接妈妈的电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看出子亮已经慢慢开始学会理解。
子亮说,等他结婚生了孩子,无论怎样也要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他不要错过孩子的成长。是啊,转眼就要结婚的子亮,从8个月大到把新娘子娶回家,和爸爸妈妈相聚的日子,搬起指头也能够数得清楚。
看着子亮的背影消失在冬雨里,我在心里给予他深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