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身不由己|明月楼高休独倚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这是不需怀疑的,然而一切都有例外,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一切都是王命为大。

开封城最近突然很寂静,这很反常,云雾弥漫在整个空间,空气里到处都是腐肉的味道,不时出现苍老的秃鹫,皇宫大殿外的檐角缺了一块,松枝枝桠作响,震落微雪,乌鸦嘎嘎的声音在呼啸着的寒风里湮没,身上的黑羽和雪絮一同飘着,仿佛在说些什么,却无人知晓。

清光隐现,雷声大作,百年护城大阵就此而破!有人一剑闯皇城,八千铁骑束手无策,不是不想拦,是那人速度太快,只能看见残影掠过天空,之后就再也追不上那人。禁军大统领暴喝一声,举刀砍去,刀风斩落雪花,却依然晚了一步。

一座皇城,数千铁甲 ,整整八十万禁军,拦不住一个人 一柄剑。没有人看过他的剑,哪怕你贵若王侯,富可敌国。他来到人间,死亡也随之而来,不是他的意愿,而是这天下不平事太多,有愧人太多,他身不由己,但天道不公,剑为行道。

入江湖时惊艳,出江湖时潇洒,世上像他这样的人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而他的故事刚刚开始流传是在一场异常残忍的战斗后,那是极度晦暗的天空,偶尔有闪过黑色的乌鸦,叫声还没吵醒熟睡中的银杏树,他跋涉千里只为除掉一个祸国殃民的贼子。

熙宁四年,西夏人的大举进攻被遏止,天下暂时太平长安,可是到了熙宁八年,交趾贼子起兵作乱,兵分两路,水陆并进进攻,为师出有名,大肆张榜称做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出兵只为拯救百姓,他们一路连破钦、廉二州,杀八千余人,后又攻到邕州,邕州在坚守四十二日后被攻陷,三州之地,屠戮百姓不下十万。消息传到紫宸殿,王大怒,大朝会上吐血不止,朝野震动。

为平叛乱,大军已发,交战三年,终于有了胜机,可是交趾还有武林高手捣乱,于是他出了师门,入了江湖,只为拯救百姓。青石板路并不是一直都很平坦,秋风萧瑟,秋雨微寒,他在银杏树下悟剑。他想起师傅教他的一段话:天下转动最快的事物,如日出日落、星移斗转、海上急航、大地转移,看上去都不见其速,这才是至速,海不为容,谷不为大,能容下万物之人,才是无量。什么是无相?你以为风是无相的,云是无常的,依旧还是差了一截。不动如山,但至动者亦山,你看那山可有定相?

百里外,你看的是一相,到了山下,自成一相;人在山中,更是一相;人在山巅,又是一相。人山为一,才是无相,你看那人,不过外相,你看他是一相,他看自己是一相,别人看他又是一相,有定相才知无相。剑要练得好,先要知重,要极快,先要懂得何者为慢。你练剑,要轻如半空中飘浮的石头,这才是有份量的轻;你练快剑,要迅若奔雷,这样才有后劲为继。你在红尘里阅历多些,经些风霜,沾些沧桑,才好入得了世又出得世。寂天寞地始能惊天动地,不屈不挠才可能屈能伸,你命途多舛,但切莫尤怨,得失皆命,成败亦幸,越多磨练,越是能磨出英雄侠骨,在人生漫漫长路上,你理应多期待更大更重的石头才是。

这段话,卫芝豹一刻不敢忘,银杏叶为杀气所摄而纷落如雨,他已经觉察到了杀意,一退七尺,才站定了望向敌人。交手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方圆十里内的古树尽数变成碎絮,整个地面下陷三尺,到处都布满了剑痕刀印,敌人派来精锐因为他是和运粮队伍一起来的,粮草若毁,此战必败。敌人是威震西南的“七绝神刀”,卫芝豹以一敌七,惨胜,我方运粮队伍折损过半,他面色晦暗,嘴角的血迹还没干,手臂剧烈地颤抖,盔甲早已碎成粉末,鲜血湿透长衫。只见人影一闪,卫芝豹仓促间与来人对了一掌,仰天大叫一声,吐血昏迷过去。那人面容肃杀,一身武将袍服,身形魁梧,是叛军主帅侬智高,他本想一鼓作气杀了卫芝豹,可弓弩手正接近,他狠狠地瞪了卫芝豹一眼拂袖而去。我方士气大振,就近安营扎寨,暂作休整。

卫芝豹身受重伤,但是总算活着离开邕州了,正面对抗敌军主帅果然凶险异常。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得把命留在那了。他一战成名,毕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在“七绝神刀”手下幸存,更别说击败他们。

邕州大营,侬智高轻轻抚摸自己巨蛋般的光头,旋即冷冷的笑了“哼哼,这七个蠢货办砸了差事,料他们的师傅也不敢多嘴。可惜,可惜!当时如果再早点出手,也许这七个蠢货和那姓卫的小子而今都成了黄土里埋着的骨头了,说不得还可以喂喂我的马,罢了,再寻机会吧,本将军兵强马壮,谁人不畏?哈哈哈哈!”这时,有人进了营帐,是负责和紫宸殿联络的人。他带来一封密信,恭恭敬敬的递给大将军。

侬智高微微挑眉,屏退左右,拆开密信,细细查阅。半晌过后,他问道:“这里面的情报属实?”来人沉声回答:“是,若有半点不实,属下愿自刎谢罪!” 大将军笑笑,挥手让他退下了。那人领命离去,大将军起身走到桌案最外侧,负手而立,沉吟不语。密信其实很简单,最重要的几句就是信末尾提到的八个字:以杀止杀?有法有天。交战多年,侬智高在朝野内外屹立不倒,除了奸相照拂和他的进贡、关系,江湖上的狠辣才是主要的,已经有至少十几拨志士侠客去刺杀他,可惜老天不开眼,悉数失败。

当年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手下的精兵“无发无天”出动了一半,就逼得六分半堂的围攻失败,侬智高的暗棋就是“有法有天”,五十个死士,暗中替他杀了不知多少忠义之士,也是保护他的最后屏障。密信要他出动有法有天灭了卫芝豹,他再不在乎人命,也得好好思量一下,毕竟手里最精锐的就是这五十个只对他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了。损失哪怕一个他都心疼。

这一考虑,就到了晚上,夜色已经弥漫整个大营。大将军终于下定决心,为了以后的仕途,为了荣华富贵,先下手为强,而且,想办法栽赃到卫芝豹身上。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且发了密令:有法有天,倾巢出动。如遇抵抗,格杀勿论!大将军心情大好,斟满酒杯,缓缓饮酒 ,伴着舞姿曼妙的歌姬。

他一面饮酒,一面想:“就算行动失败了,还是有机会铲除和他作对的,哼,敢与我为敌,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他此时猜不到,也不知道,有法有天居然被挡住了,被一个人挡住了。

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卫芝豹终于有些累了,他稍作调息,一柄通体黝黑弯曲如蛇的剑却在此时贴近他的心脉,剑光如闪电,使得周围一瞬间亮如白昼。卫芝豹大吼一声,急退九尺,身前几滴鲜血。对方一击得手就隐匿在暗处,芝豹也无奈,不过并未冲动。死士已经急了,侬智高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违背。“结阵!”有法有天终于想起来还有阵法,不过此时卫芝豹笑了,诡异的笑容让敌人有些害怕。

卫芝豹朗声道:“好人,你在哪,还不现身吗?我可真的很累了,既然你来了,怎么能闲呢?”死士首领环顾四周,大惊,难道暗处还有高手,而自己竟毫无察觉?或是卫芝豹故弄玄虚,虚张声势,使他们不敢全力突破?夜色如墨,最深处有了回应:“要我帮你?”一个尖锐嗓音响起,“我有什么好处可拿?”

死士首领急退七尺,死死盯着卫芝豹。只见一个瘦弱书生,洗的发旧的青衫,红的诸巾,一脸凄凉地从夜色深处踱了出来。他的脸色,就像他衣服的颜色。头巾却和他的嘴唇一般的色彩。他双手都拢在衣袖里,神态很怪,忽而阴着脸,忽而就笑,残忍的笑容。他样子很普通,至少比芝豹矮了两个头,可不知为何,他一出现,死士和卫芝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那里。

这是一股杀气。
毫无道理的杀气。

高手的杀气还是有迹可循,就像秋天枯叶落下,肃杀之气铺天盖地。可这位的杀气突兀的很,就像炎炎夏日转瞬冰封千里,断绝生机。这股杀气已经不问缘由、以杀止杀了。卫芝豹见到他,缓缓吐气,道:“你果然来了,赵好。”赵好脸色又变了:“你没发现我行迹,故意用话诓我出来。”

死士首领阴笑道:“你们是同伙?我们大将军要是亲自出手,你们就算能活下来也无非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你们放心,马上我就送你们下阴曹地府。”

卫芝豹忙对赵好说:“咱们自己人,怎么都好说,先替百姓们出口气,收拾掉敌人再说别的。”

赵好脸色暗了一瞬,却道:“嗯,咱是师兄弟,但不是白道结义兄弟,犯不着为师兄卖命,捞不着好处的浑水不趟,亏本的买卖不做。”

卫芝豹强压怒气,勉强笑道:“好,这儿的利器财宝都归你。”

赵好双眼亮了,贪婪的火焰在燃烧,不过一闪即逝。他只缓缓说道:“是你亲口说的,这句话。”

芝豹点头,又说道:“快点解决了他们,咱们别让外人看笑话,尤其是敌人的属下。”

赵好轻蔑的笑了:“笑话?谁还能活着在这儿笑下去?”卫芝豹无奈:“先打完再分战利品,如何?”赵好顿首:“行!”他脱口而出,爽快得众人为之一愣。

这一瞬间,赵好飞掠向死士剩余的二十五名好手,他的身法不算快,姿势也和一般的高手不一样,所以他身法很是怪异。死士首领再挥剑,剑光如闪电,使得周围一瞬间亮如白昼。

赵好却不管不顾,只是身法时而一耸,时而弹动,时而扭曲,点在不同死士身上不同部位,有时是肩,有时是脚踝,有时是膝,有时是头顶。就这么越过去了,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直到三个人逼近他,他才停了下来。

这三个人一个胖,一个瘦,一个老。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的不同岁数,赵好嘴角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回首望着卫芝豹:“这三个来抢我们的战利品?他们不是你的人?”卫芝豹苦笑:“不是谁都敢对抗侬智高,谁的人都有叛变的可能。”赵好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摇摇头,却说:“我知晓了。”却听到身后有人狂吼、哀嚎、惨呼。

那些死士至少有七八人,头顶百会穴上一股暗红的气破出,纷纷倒地身亡。正好是之前被他借力在身上点过的人,可部位都不是头顶上的百会穴。这是哪门武功?怎么杀力如此之巨?怎么功法如此霸道?

死士首领心中又惊又怕,这一眨眼间,赵好又动手了。

他左手握拳,左手皮皱如枯木,他出拳,胖的硬接这一拳。

他右手立掌,右手如无瑕白璧,他出掌,劈。瘦的硬接这一掌。

老的手提斩马刀,刀势如雷,赵好突然背对他,空门大开,老者一愣,恐防有诈,急忙收刀,火星四溅。赵好反身一掌印在他胸口,三人急退。

赵好和他们交手也就用了一招。电光火石。死士首领追了过来,只见这三人呆若木鸡。他心中大惊,不禁触碰胖子,问:“怎么——”一声轻响,三人头顶都裂了一道口子,血如泉涌,然后倒地,身亡。

赵好却浑若无事地接着对付其他死士,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轻松。他身上这种“遇敌就杀”的锐气,使悲痛莫名的死士首领也不敢立时截杀过去。这是什么功力,霸道至此!卫芝豹踱来,缓缓对死士首领说道:“一人你已非我之敌,我二人联手你必死无疑,还要打下去吗?”

赵好神情冷酷,死士首领看着同伴们躺了一地的尸体,终于崩溃,赵好正要赶尽杀绝,卫芝豹长身一掠,拦住了他。赵好眉头一皱:“你要留后患?”卫芝豹摇首,很苦恼的说道“我要问情报,现在不能杀他,况且我本不想杀任何人,可那侬智高滥杀无辜,自立为王,大南国一日不破,我武林同道和无辜百姓就一日不得安稳,我身不由己,只能杀他。”

赵好揉了揉眉心,一步一步退到原来的位置。搜罗了一些财宝,消失在夜色里,还留下一句话:自在门里不自在,可你别忘了,事事由己必然天下大乱,就是因为有些人事事由己,才有那么多有愧人,那么多不平事,身不由己很痛苦,但为了不平事少一些,你最好习惯身不由己,以及以苦为乐。”卫芝豹绑着死士首领回了军营,终于得到一个秘密情报:侬智高有个女儿,十分叛逆,而且她知道智高武功的死穴。他苦思一夜,有了计划。

他和侬智高的女儿各种巧遇,还救了她一命,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他们热烈地相恋了。也了解了智高的死穴,决战就在三日后,卫芝豹已迫不及待,他一个人闯进邕州大营,刺杀侬智高。一番苦战,他受伤更重,以剑拄地才站得住,终究成功了。交趾军心大乱,一败涂地。卫芝豹立下汗马功劳,可惜他没注意到侬智高死前诡异的笑容。

熙宁十五年,论功行赏,卫芝豹以战功获封一字并肩王,在皇城一时间风头无两,然人有旦夕祸福,转天御史台就弹劾他通敌,理由是他扼守王朝重镇,手握重兵,却娶了侬智高的女儿,心怀不轨。奏章如雪片涌进紫宸殿,王毫不在意,还加封卫芝豹为上柱国。他进宫谢恩,回来的路上还买了一只玉手镯,可当他回府时才发现昔日的美好都烟消云散。小静知道了杀父仇人是他,他隐瞒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藏不住了。

他脸色骤然苍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小静泪流满面,抽泣着问他:“是你杀死我爹爹?”卫芝豹木然点头,神情惨淡道:“你爹当年入大宋境内如无物,烧杀抢掠,生灵涂炭,我实在身不由己,为天下苍生要杀他,为无辜死去的江湖同道要杀他,总有些事义所当为,即使身不由己。你要想替他报仇,我任你处置。”

小静妆已花,拿出一把小刀,但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恰在此时,王令至,令卫芝豹杀死侬小静。小静凄然一笑,卫芝豹怒哮:“这与她无关,为什么不能放她一命!”使者冷冷地看着他道:“王爷,王令至尊,你不会是想抗旨不尊吧?”

小静握住他的手,抽泣着说:“人言可畏,你手握重兵,我爹爹犯了谋逆之罪,我本就是该死之人,你却窝藏要犯,战功越大就越有人猜忌,打了胜仗还要被天下人耻笑,我不死,你就要家破人亡,我不能这么自私,芝豹。让我死在你手里,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卫芝豹心如刀绞,血泪流淌,接过小静手里的小刀斩下了她的头颅,使者复命去了。他抱着小静的尸首枯坐一夜,那把小刀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雪泥刀,意味着他们在彼此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喃喃自语,终于起身,风微凉,卫芝豹已白发如雪,他向皇宫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只重复了一句话:“赵顼,你逼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卫芝豹仗剑直入紫宸殿,缓缓开口,只说了四个字:“杀人偿命。”赵顼看他一眼,眼神也变了,锐利冷酷如刀锋:“就凭你,还没资格管我的事,我就喜欢玩弄你于股掌之上,我就喜欢看你生不如死,你奈我何?”

赵顼疏懒的声音响起:“瞧我的记性,我恰好有一株天山雪莲,可起死回生,你若现在就走,当我没提。”卫芝豹霍然转身,狠狠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赵顼笑笑,道:“你想要,我偏不给,除非你交出兵权,自刎谢罪。”芝豹脸色微变,叹息一声:“所有人都逼我,无论在哪都身不由己。”赵顼的神情彻底变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不见了,自负坚决的表情,眼神冷酷如刀锋。

他盯着卫芝豹:“这是我处理朝政的地方,我就屈尊和你交手,输了的话,任凭对方处置,如何?”卫芝豹一寸一寸的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赵顼起身,两人都各自退了五步。

破空之声骤起,赵顼一出招,剑光漫天,卫芝豹伤势未愈,饥困交加,勉强撑着他暴雨般的凌厉攻势,屋内空旷,卫芝豹不停腾挪辗转,可是赵顼的剑势就像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卫芝豹强打精神,连连躲过十六招杀机满溢的剑法,可他体力不支,若成持久战,他必败无疑。赵顼的嘴角又露出了那种残酷的笑意,他知道卫芝豹的伤没好,因此出剑更狠更绝,又过了一刻钟,卫芝豹负创九处,血染长衫,赵顼笑道:“何不爽快认输,我叫人给你治伤。”他笑着出手但是手下毫不留情,芝豹苦苦支撑,终于长掠而起,划破了赵顼的袖端。

赵顼一愣,雷霆大怒,剑法越加凌厉,森寒的剑气铺天盖地,卫芝豹连出二十七剑,才堪堪抵消了剑气的威势,他正要休息一下,赵顼一掌攻来,掌如令,硬胜碑,这一掌拍实了,芝豹只怕性命难保。他只好拼了命对了一掌,轰的一声巨响,芝豹倒飞九尺,吐血数次,木剑剧烈颤动,几乎握不住了。赵顼脸色阴沉,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反抗,老实点认输不好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看你身手不错想留你一命,你不乖乖认输任我摆布,居然如此冥顽不灵,我实在太失望了,杀了你。”

话音未落,剑气冲霄,芝豹神情恍惚,居然听到小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芝豹,你记得那些蔷薇花吗?我最喜欢的花,没有牡丹富贵,没有梅花高洁,但是蔷薇很顽强,从不轻易放弃。你辛苦练剑十几年,难道要认输吗?”“不!”卫芝豹大吼一声,黑发狂舞,又喷出一口血箭,居然摧破了赵顼的剑气,赵顼一惊,攻势更紧,卫芝豹一退再退,退到墙角,反击越发无力,赵顼大喜,全力一剑刺出,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芝豹却淡淡地笑了,他左袖鼓胀如帆,清叱一声,右掌横推,墙角顿时碎了一个大洞。

卫芝豹借力掠起,一掌打在赵顼背心神道穴上,赵顼脸色一变,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反手一拳擂出,无奈卫芝豹已经离他够远,并未奏效。卫芝豹的眼里发出了光,他敛气凝神,忽然扔了木剑。赵顼不解,但是一步迈到他身前,换了一种剑法,每一招都玉石俱焚,卫芝豹一笑:“你已经输了,赵顼。”“不可能!没人能打败我,除了我自己!”虽然他的剑法威力巨大,可是卫芝豹却总是贴着他的剑锋躲过杀招,他愈加烦躁。

而芝豹终于于生死之际顿悟“无剑之剑”,他徒手劈出锋锐无比的剑气,遇到赵顼的剑,居然不落下风。赵顼色苍白,但出剑更快,他不信也不允许自己输,他是王,他一向高高在上,他一向刚愎自用。因此他的剑法也有进无退,孤芳自赏。可是他的剑还是实的,芝豹的剑却已经是空的、虚的,他随手挥洒皆剑气,以无克有,以虚胜实。赵顼的剑法再凌厉,还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的,芝豹已经摆脱了制限,他的出手是空的,没有剑,但有剑气,剑气一起,人就寂灭。

卫芝豹每一次挥手,就打出一道剑气,每一招每一式都克制赵顼的“有”的剑法,他挥洒自如,手上无剑,剑上无招。但实实在在压制住赵顼的剑法,也克制住他的剑法。看上去芝豹的剑法很无所谓,但其实是既无所谓又黯然伤神,有所为有所不为。卫芝豹精神一振,剑气陡盛,一时间,这方天地到处都是剑,到处都是剑气。赵顼脸色灰败,但没有认输。卫芝豹的眼神也终于冷酷,他双手一震,剑气纵横,赵顼横剑封架,一声轻响,剑断了。他受剑气所摧,一退九尺,披头散发,脸色偏青,嘴角溢血。

芝豹双手垂下,冷冷地说道:“你还不认输?”赵顼怒极反笑:“我根本没有天山雪莲,你别做梦了!受死吧!”他发出一声浩叹,最后的内力一齐涌上,右手一挥,剑气纵横,赵顼连出十九掌,终于抵挡不住锋锐的剑气,一声轻响,像贵公子撕书,心脉已碎,倒地身亡。

江湖很远,最远隔阴阳。卫芝豹步履蹒跚,去了钦天监最高的通天阁,看着天上星辰,想起小静告诉过他的一句词: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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