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众人开始顺着大殿往后面探索。这个青云观颇为壮观,四人走走看看,总共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对观中格局构造稍有了解。
整个青云观呈“回”字型布局,正殿两边各有一个灵官殿,左边供奉灵官便是白日所见的夔灵,也就是阴阳殿中的灵兽魔夔。右边灵官殿是一片空白,虽然摆有排位,但是并不曾见有任何神像。
最靠外两边是三十二座配殿,各个造型特异,颇为奇妙。穿过外层大殿,入得内来,印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阴绝宫。众人跨入门槛,冷气嗖嗖,方占水更是浑身一哆嗦。三姑皱眉没有吱声,陈松云思索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说道:“阴绝宫?难道是观中之观?”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刚一入得阴绝宫,众人如坠冰窖,彻骨的寒冷透风而来。但见这阴绝宫内别有洞天,其中零零总总有六个大殿,环绕一圈。每个殿门都在其门头标有殿名,众人读来分别是: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陈松云看罢,脸色煞白,脱口而出:阴间六天宫!三姑紧锁双眉点点头。
方占水不明所以,打算一问究竟,三姑示意他先不要过问,继续看完再说。穿过其中一个大殿,再往里走,进到了“回”字的中心。原来这六个大殿所环绕的乃是一口古井!古井边缘刻画着四爻一十六卦,围其左右。仔细一听,井内似有呼呼声传出,仿佛人的呼吸一般。
“何人敢擅闯阴绝圣地?”方占水刚准备再往前探探这古井的究竟,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通体黑衣宽袍的蒙面人物站在一根立柱下方,宽袍左上角依然是修罗教图腾——一团火型图案。在这鬼气森森的气氛中,突然被人发问,众人皆是一个哆嗦,方占水打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位道长,你好,我们本是山下信徒,今天听闻青云观做揭牌仪式,特意前来观看,不想误入此处,打搅打搅。”陈松云反应及时,赶紧陪个笑脸解释。
这个蒙面黑袍人站在原地怔怔不动,紧盯众人,亦不说话。方占水也上前圆场,说道:“我们刚刚见到众多大殿还没摆上神像,估摸着此青云观尚未完工,误入此处,还望见谅。我们这就下山去。”蒙面黑袍人突然发笑,此时众人听得清楚,站在眼前之人原是个女人。这个女人缓缓抬起右手,指向众人,说道:“我道怎让你二人逃脱,原来是有高人助你二人还阳。”
听得此话,方占水和陈松云皆是一惊,脸色发白。方占水颤抖声音问道:“你就是那个阴间的蒙面人?”眼前的女人哈哈一笑,说道:“你等居心叵测,擅闯圣地,不如就锁在此处吧。”说着,双手捏诀,就是开始做法。三姑忽然打断道:“莫急,静鸳!”蒙面女子浑身一抖,继而放下手来,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三姑不急不慢,徐徐说道:“我等四人在终南山得遇无崖子老前辈,临别之际,前辈托付我等一件物品,嘱咐需交到其女静鸳手中。方才你一靠近,此物在我身上隐隐震颤,我便得知来者必是静鸳!”蒙面女子尚自怀疑,说道:“无崖子已经过世多年,你们如何得见?休得用此雕虫小技骗我。”三姑摸出锦囊,举在手中,没有说话。
蒙面女子像是魔怔了一般,步履沉重,缓缓靠近四人。及待走近,蒙面女子慢慢揭开面袍。众人看得清楚,在这面袍之下竟是一张如此精致美丽的面容。只是面色冷峻,颇显阴森。陈松云在一旁以手遮挡,悄声对初辰说:“此女目带凶气,生人难以靠近;双眉似柳叶尖刀斜插向上,必非善类;印堂处不明不暗,修为不浅;地阁尖尖,此非福命之兆。”初辰转过头来看向陈松云,满脸疑惑,似信非信。
静鸳接过三姑手中锦囊,当着众人之面缓缓打开,取出囊中之物。原来是一支瓷瓶,这支瓷瓶小巧精致,通体纯白,瓶身上有几行小字,像是以朱砂所写。在此黑暗中,这支瓷瓶竟然嗡嗡作响。静鸳摩挲此瓶,喃喃自语,像是在读瓶身的小字:一生修为向何处?大道至简去烦愁。
众人站在一边,皆望向静鸳,待其发话。静鸳摩挲瓷瓶良久,期间未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静鸳长叹一口气,说道:“大道至简,究竟何为大道?”然后望向众人,说道:“你等四人且随我来。”说着,便自顾自转身走开。
三姑拄着拐杖抬起步伐便跟了上去,其余三人见三姑上前,皆不犹豫,跟着向前。静鸳来到一处竹堂,自顾推门而进。众人跟在身后,面面相觑,诧异非常。刚刚四人环此道观尽皆查视了一遍,并未见过此堂。只见堂前以朱砂红字写有一副对联:世人难辨善恶,道法不分神魔。三姑说道:“方才此处必是施下了无仙结咒,我等四人才没有发现。”堂内传来声音:“既知此咒,必非凡人,请入堂说话。”四人便一前一后进得竹堂里来。
静鸳顺手一指,示意四人在堂中木凳就坐。然后以四张道符贴在四面竹墙上,盘膝坐地,念动口诀。三姑知道这是在施无仙结咒,便没有打断。许久,静鸳坐起身来,没有说话,端起茶壶就要煮茶。陈松云突然打断:“姑娘,不必劳烦,我等自带茶壶茶盏。”说着就伸手往背包中去取。静鸳愣怔地看着他,感觉煞是奇怪。
不一会儿,陈松云取出那日在闲云洞中顺手带走的茶壶茶盏,摆在桌案上就要开始灌水煮茶。静鸳见此人喧宾夺主,举止怪异,便干脆坐在一边静静观看。三姑等三人亦乐呵呵地任其随便。陈松云忙活一阵,终于煮沸茶水。本以为这茶壶乃是茶泥所做,煮茶遇火恐被灼烧,没成想此茶壶神奇异常,丝毫没有受损。
陈松云笑嘻嘻地给其他人倒上茶水,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美美地品啜一小口。本以为还会有熟悉的甘甜清香,但是茶入口中,陈松云觉察似有异样,继而大口饮下杯中之茶,砸了咂嘴,顿觉失望。方占水和初辰在一旁看到,不禁哑然失笑。方占水开口说道:“松云大哥,无崖子老神仙都说了,这茶盏是无法用凡火煮泡的。还是别忙了吧。”陈松云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静鸳在一旁听到方占水此说,便开口说话:“此茶具莫非是乌有道人之乌神茶所做茶壶茶盏?”三姑一听,转头看她,但未发一言。陈松云回道:“正是,姑娘也知乌有道人?”静鸳目光暗淡,点了点头,说道:“乌有道人与家父私交甚好,故而得知。但是我从未下过闲云洞,亦未曾得见此套茶具,只听家父所言知晓。”
方占水听到静鸳开口说话,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便开口问道:“静鸳姑娘……”话没说完,静鸳摆手止住,说道:“我乃修道之人,你可直呼我名,勿以姑娘相称。”方占水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遂又改口问道:“静鸳,我们四人前些日子在终南山见到无崖子仙人,仙人仙风道骨,精神烁熠,请休怪我多问,为何在黄泉会有无崖子神仙的墓碑?”显然,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众人没有说话,此刻竹堂之中安静非常。
静鸳从石凳上站起,在屋中走动几步,面向众人,说道:“你等所见无崖子墓碑实则为一块长生碑!”“长生碑?”陈松云充满疑惑,不禁问道,“那为何这长生碑上书写【家父无崖子之墓】?并且,此碑又怎会在阴间出现?”静鸳冷笑一声,说道:“你怎知你等二人所去之处就是阴间?况且这长生碑也从未有甚道理规定其必须在阳间!”